“所以你去KTV就是为了赚医药费?”
医院大楼前,江卓言问道。2个小时前,江卓言与染桃赶到医院。看着因从医院楼梯上摔倒而骨折躺在病床上的江母,染桃心里一万个悔,真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大耳刮子,如果当初自己坚持请护工,大概今天也不至于如此。原本已经癌症加身的苏母,此刻更是如同风中残叶一片。“嗯。”
“这事我可以帮你。”
江卓言瞥了一眼站在身旁的染桃。对卓言的这双眼,染桃是即喜欢却又有几分讨厌,明明那么粲然如辰,却没有丝毫暖意,如同万年冰盖下的湖,凛冽锐利。染桃是个把“骨气”二字看的很重的人,况且不知旁边这人儿又会想出什么古怪且折磨人的交易。“不用,上次你给的那笔钱够用了。”
“你要知道有些事可不是你用钱就能解决的,就算皇帝再有权有势,当年还要悬赏求医,你觉得你拿着那点钱可以求来万事平安吗?”
江卓言觉得眼前这丫头简直天真可笑,硬骨头与嘴硬能解决问题吗,活了20多年还不知道死要面子活受罪。既然她父母没教好她,那就让我来教她。“谁知道你又有什么花招?”
染桃说出了心中的顾虑,因为卓言实在比她高很多,她不得不昂起脑袋,又因为觉得被对方怼的憋屈,她的脸有些鼓鼓的,透出了几分孩子气。“我很小人吗,生之发肤,受之于父母,百善孝为先,难道你母亲不比你更贵重?”
染桃瞬间心里奔出一万匹马,真是草原上万马奔腾,泥点子乱飞。就知道这家伙是奸商,不会白做好人好事,真想发帖求助“谁知道怎么打小人?”
。“很简单,和我搬回家,你会知道你这笔交易有多划算的。”
那卑鄙的奸商也不等对方回答是否同意,就一锤成交,头也不回的离去。哼,明知道我不想和他住一起,还提出如此霸道的条约,可耻可恨可恶,多行不义必自毙。于是染桃内心又给这卑鄙奸商贴上几个恶劣至极的标签“恃强凌弱”,“仗势欺人”,“奸诈狡猾”,“乘人之危”。仅仅不到三天时间,染桃母亲便被转入了有名的私立医院国际部住院治疗。染桃深刻明白了卓言那句“有些事不是你可以用钱就能解决的”为何意。因为那家医院的住院部只接待会员,而入住国际部不仅需要身家财产为门槛,还需要预约排队。染桃母亲无异于是插了队。既然别人如此相助,那岂能不投桃报李,于是染桃便跟着卓言搬进了江家。好在二人是住在江父大宅旁边的小别墅里,虽比大宅小了些,但也多了份自在清静,一人一屋,互不干涉,悠哉悠哉。江父几乎天天都会来二人的小别墅里坐坐,还带着他的两个新伴——一猫一狗。白绒绒的波斯猫叫“哆啦”,帅气的金毛叫“元帅”,一左一右,相伴两侧。染桃觉得还真有点左青龙右白虎,将军元帅带刀侍卫的感觉。染桃陪着江父聊天,下棋,看电影,种花植树,比如在院里种下大片的茉莉,还顺带栽下几棵柠檬树。卓言白天几乎都泡在他的琴房里,弹了钢琴,又拉起小提琴、大提琴,有时候还在中间穿插起古筝、琵琶,就差一把二胡了。染桃不得不感慨,这狡猾的奸商不是只空有一副好皮囊,还是很多才多艺的。有时候江父会等到卓言练完琴下楼,情景如下:江父一句“卓言,要不要休息吃点东西?”
卓言回一句“好的”。父子二人便同坐一桌共用一顿简餐,王妈只需一碗面,一锅粥,抑或一份炒饭就把二人打发了……更多时候是这样的:江父一句“卓言,要不要休息吃点东西?”
卓言回一句“不了,我不饿”。然后从冰箱里取出一个面包或一份速食面,上楼,关门。再然后江父在目送儿子回到卧室后,也带着自己的左“哆啦”右“元帅”,摆驾回宫。但更多更多时候是江父还未等到儿子下楼,天已入夜,左右相伴来,左右相伴归。染桃唏嘘于这父子二人之间该是有多大的隔阂呢。但她也只是在心里唏嘘而已,从未对此多言过,就像她从不会在与江父聊天时主动问起江家的任何人与事。她想,她只是在履行合约而已,她于江家其实什么也算不上,又有何资格多言一句呢。江父还是主动敲了琴房的门。卓言坐在钢琴前,静静地弹着,旋律缓缓,如溪水潺潺,仿佛这世间毫无纷扰,更无屋内这个父亲。“我今天来找你,是想让你去看看她。”
卓言依旧若无其事地指尖在琴键上跳跃着,如清风拂面,如叶落知秋,他微微瞑目,似入了另一个天地间。见儿子不语,江父继续说道。“我上次给你说过,这么多年她也待你如己出,我希望你能放下仇恨,上一代是上一代的事,我不希望你再卷入其中,走不出来。”
话语刚落,旋律骤变,势如暴风骤雨,卷起千波万浪,急如万马奔腾,战鼓齐鸣。卓言的手指似舞者的足尖,旋转,跳跃,一个回旋,又一个回旋……风雨欲来风满楼,沉默即是爆发。江父将自己的轮椅转了个方向,面对着自己的儿子,自己是商人,商人是要懂得对方的需求与痛点的。“去看看她吧,你能再见她的机会不多了。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你母亲在哪里吗,你见完她,我就带你去。”
卓言的指尖停了下来,屋内刹那之间归于从未有过的宁静。“好,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