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句话就问：“听说你要回城了？”

消息好快！荆红妆笑，给他盛了粥，点头说：“嗯，只是办手续还不知道要多久。”

王大海抿一抿唇，看看陆垣，又看看荆红妆。荆红妆好笑说：“你不会是也想说，他这一走就不回来了吧？”

王大海摇摇头，瞄一眼荆红妆，低声说：“你知不知道，县副食品供应站，由焦主任暂时代管。”

“啊？”

这一点荆红妆倒是有点意外。王大海看她的表情，明白她是不知道的，皱眉说：“原来他是顾忌陆垣在，可是他要是一走……”怕焦敬业公报私仇？荆红妆好笑说：“陆垣只是回城，又不是和我离婚，他走了，他只能更顾忌。”

是吗？王大海想一想，却想不明白她说的这个道理，暂时抛开，又摇头说：“你还剩着那么多花生，不然，我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换成别的可用的东西？”

荆红妆摇头说：“不用，我的花生本来就没打算卖掉。”

不卖留着干什么，好几百斤呢。王大海不明白。荆红妆笑笑，也不细说。再隔几天，新的手工皂做好，荆红妆自己背了送进城来。这是洋烟事件之后，她第一次送手工皂过来，蔡盛看到她，一脸复杂，忙把她叫到后院，低声说：“焦主任代管了副食品供应站，你知不知道？”

荆红妆忍不住笑问：“蔡书记说话声音大了，焦主任听得到？”

蔡盛一愣，也忍不住好笑，叹一口气，摇头说：“只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他看到了，多少有些尴尬。”

荆红妆笑问：“因为洋烟的事？”

身为县里负责人事的领导，焦敬业虽然保住了内侄，可是还是受到连累，被上边好一顿通报批评。这还用问？蔡盛苦笑。荆红妆眨眼：“所以，蔡书记是不是想和我说，这胰子以后不要了？”

“不不不！”

蔡盛立刻摆手，“那倒不至于，只是……只是……”只是什么，他自己一下子也说不清楚。荆红妆微笑说：“只是，我送胰子最好能避开他，或者，干脆不要自己来送。”

就这么一点点心思，被她直接点透，蔡盛倒不好承认，苦笑一下，叹气说：“但愿时间久了，他能忘记。”

又不是老年痴呆，怎么可能忘记？荆红妆笑起来，摇头说：“如果他是一个小心眼的人，时间久也不会忘记，如果他不是……很快就能想清楚。”

“怎么？”

蔡盛不明白。荆红妆笑说：“他心里清楚，尖嘴岩村的洋烟，是早就种了的，我揭不揭发，它都在那里。我有计划的揭发，事情还可控，如果是被别的人直接揭发到市里，被处分的岂止是这些人？”

话是这么说，可终究是被你揭发的。蔡盛苦笑。荆红妆也不再说，把手工皂给他算了钱，又说：“我想买些面粉，没有粮票，不知道蔡书记能不能换我一些。”

这个倒不难。蔡盛把自己的粮票分她一些，还是忍不住劝说：“焦主任那里，你还是想想办法，不然……你的花生再煮段时间？我去和他说。”

荆红妆摇头说：“现在的花生是真的煮不出之前的味道，就算勉强煮了，也是砸自己招牌，何必呢？”

那怎么办？蔡盛皱眉。荆红妆笑起来，转话问：“焦主任代管副食品供应站，是因为人事上出了问题对他的惩罚，还是别的原因？”

蔡盛想一想，摇头说：“洋烟的事，虽然牵涉到不少人，可是说到底和他没有关系，代管副食品供应站，像是他主动提出来的。”

这么听来，有想将功赎罪的意思。这就好办了！荆红妆眨眨眼，笑起来，把钱和粮票收起来，一边往外走，一边说：“我去看看！”

看看？看什么？蔡盛惊讶，忙跟着她出来，问：“你要去看焦主任？”

“是呀！”

荆红妆点头，刚出门，又回过头来，笑说，“如果我自己不行，恐怕还要蔡书记帮忙。”

“怎么帮忙？”

蔡盛看着她的笑容，心里有些发毛，不知道这丫头在算计什么。荆红妆想一想，笑说：“今天二十九，半个月内，如果他不来找你，下个月十五赶集，你想办法把他带到我们镇上。”

“带去你们镇上？”

蔡盛不明白。荆红妆点头，笑说：“那天赶集。”

他知道那天赶集，只是镇上赶集，让焦敬业去了干什么？蔡盛还是不明白。荆红妆也不再说，直接出门，走几步进了副食品商店。蔡盛在门口看到，忍不住拍了拍额头。这个丫头的胆子是什么养的，这么肥？虽然给副食品供应站送过一个月花生，可是这副食品商店荆红妆很少来，这里的人并不认识她，看到有人进来，柜台后的售货员抬头懒懒的看一眼，又低下头接着做针线。远不是前次看到卖花生时的盛况。荆红妆挑唇，目光掠过整个柜台，见除去一些日常的油盐酱醋和两挂猪肉，就只有一些黏着糖纸的水果糖，这个时节，水果区都是空的。荆红妆敲敲柜台问：“同志，请问你们焦主任在不在？”

售货员撩眼皮看看她，懒懒的说：“不卖！”

“噗！”

荆红妆忍不住笑起来，“你们就是卖，我也买不起，更何况，我要他干什么，又不能吃。”

售货员不耐烦的说：“你要买什么就说，问焦主任干什么？”

荆红妆笑说：“我有事找他。”

“什么事？”

售货员眼皮都懒得撩了。“花生的事。”

荆红妆说。售货员一愣，霍的抬起头来，阴了脸说：“你说什么？”

荆红妆微笑说：“你和他说，我是荆红妆，想和他谈谈花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