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戴文君震惊之余，是满满的迷惑：“为什么？陆垣，从小到大，所有的人都夸赞你，所有的人都捧着你，你有什么不满，想要逃离？”

陆垣回视着她，慢慢摇头：“你不会懂！”

“我不懂，你说啊！”

戴文君追问。“你不会明白的！”

陆垣显然不想再聊下去，摇头说，“文君，这件事我已经决定，你来，不是为了和我聊这件事吧？”

她是刚刚才知道他要回的是学校。被他提醒，戴文君才想到来意，点头说：“我这几天就走，我以为……能和你一起。”

“马上过年了，这几天就走？”

陆垣惊讶，话说出来，又点头说，“嗯，你们两个一起走，这里就无牵无挂的。”

“我……”戴文君咬一咬唇，低头看着脚尖，低声说，“我离婚了。”

“为什么？”

陆垣吃惊的问。戴文君的笑容有些苦涩，摇头说：“他去不了京城，只能回原籍，我……我如果不离婚，就得跟着他一起走。”

所以，在京城和丈夫之间，她选择了京城。荆红妆看着她，一时自己也不知道，她的选择是对是错？时代的原因，随着知青返城浪潮的到来，这样的事情会越来越多的发生，很多的家庭破碎、重组，之后留下很多单亲的孩子，也是时代造成的一笔笔孽债。陆垣倒似乎并不意外，只是微微一笑，点头说：“恭喜你！”

恭喜？明明很诚恳的语气，听在戴文君耳朵里，却多了抹讽刺，看看荆红妆，咬唇摇头，大声说：“我不欠他！他能和我同一时间回城，是我想的办法，要不然，他还得等，明年，后年，或者更久！”

这些话，说的仓促而急切，话说完，一张脸已经涨的通红，转过头冲出院子，沿着河滩一路跑了。两个人都站着没动，目送她的身影跑远，荆红妆轻轻叹一口气，摇头说：“也很难说，是她的错。”

京城、沪市这样的地方，又有多少人舍得放弃，去一个小城市，甚至是偏远城市？陆垣有些意外，低头看看她问：“你说，她没错？”

荆红妆挑挑唇角，点头说：“她也只是做了一个对自己最好的选择而已。”

“如果是你呢？”

陆垣忍不住问。“没有如果！”

荆红妆没有一丝的犹豫，回头认真的看着他，“陆垣，这个世界，没有如果，只有后果和结果，我们之间，也不要做任何假设。”

这是一个十九岁的女孩子能说出来的话？陆垣被她眼底的果敢撼动，向她注视一会，还是不稳的问：“那……你就不担心，我这一走，会和她一样？”

“不担心！”

荆红妆挑了挑唇角，“陆垣，退一万步，就算我们分开，又谁知道不是我活的更精彩？”

上一世，她尚且能闯出一条血路，更何况，现在她还能未卜先知。陆垣紧紧的盯着她，她的话，没有让他有一份挫败，反而，像是挖到宝藏一样的欣喜。她是荆红妆，她从来不想依附任何人，包括他。这样的女孩子，热烈的像是夏日的朝阳，吸引着他探索下去，欲罢不能。接收到他越渐深遂的目光，荆红妆却只是轻笑一声，踮脚在他唇上一吻，轻声说：“干活了！”

拉开他的手，去照顾炉火。陆垣抿一抿唇，只觉得唇间似乎还能感觉到她的温度，眼底也已经漾上一抹笑意。这个丫头，虽然时不时的调戏他，可是该看书看书，该赚钱赚钱，倒是什么都不耽误。腊月二十四，是打扫房子准备迎接新年日子，荆红妆的几间泥房子都是新建的，只是约略收拾一下就好。二十五，陆垣一早去石门沟，去接陈大娘和陈小妹。陈大娘还没等他说话，就连连摆手说：“小妹成天往你们那里跑不说，我还再去给你们添乱，不去不去！”

陈小妹一脸无奈，摊手说：“瞧，我说了好多天，奶奶就是不肯。”

陆垣屋里屋外看看问：“家里有什么放不下的？”

“有什么放不下？”

陈小妹摇头，“只有几只鸡，几只羊，我已经拜托村东的大庆嫂子帮我照应，又走不了几天。”

“已经说好了？”

陆垣问。“说好了！”

陈小妹点头。陆垣立刻说：“那就走吧！”

过去一蹲身，就把陈大娘拉到背上，撒腿就跑。陈大娘吓一跳，急忙说：“臭小子，你要干什么，快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陆垣笑说：“陈奶奶，你又打不过我，不如乖乖的跟我走，过了年再送你回来。”

“唉，你这个小子，这是干什么，快停住。”

陈大娘开始捶他。陆垣恐吓：“陈奶奶，你再折腾，伤了我的腰可怎么办？我可是有媳妇儿的人了。”

“你……”陈大娘还真的不敢动了，见这么一会儿他已经一溜烟跑出村子，只得叹气，“你放我下来，等等小妹。”

后边陈小妹已经手脚麻利的挂上门，拎了早准备好的背篓追来，还不忘扬声和大庆嫂子打声招呼。陆垣回头看到，脚步慢下来，等住陈小妹并肩慢慢走。因为之前的一场大雪，山路上积雪没化，十几里的山路，比平时多走了一个多小时，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中午。陈大娘双脚刚一落地，就在陆垣背上捶了两拳，向荆红妆说：“红妆，这小子可是学坏了，怎么能抢老太太？”

荆红妆“噗”的笑出来，又马上一脸正经的说，“就是，这小子太坏了，我们上炕说话，不理他！”

扶着陈大娘进屋。陈小妹后边早笑的前仰后合，跟到门口笑说：“嫂子，我奶奶可抱怨一路了。”

荆红妆笑说：“抱怨怕什么，横竖人来就行了。”

让陈大娘上炕暖和，又喊陈小妹，“你巴着门口干什么，快进来。”

陈小妹笑着进来，把背篓给她说：“这几天我闲着，自个儿磨的豆腐。”

“呀！”

荆红妆往背篓里看看，见是叠起来的几只大碗，盛着白嫩嫩的豆腐，马上笑说，“前几天村里磨坊人多，我还想着隔一两天再去，你带来，我就省那一趟。”

陈大娘缓过劲来，笑说：“这是小妹自己用小手磨磨的，可比磨坊里磨的还细。”

荆红妆笑说：“小妹做活儿没得说。”

出去放了豆腐，把做好的饭菜端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