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约在那里，你有不去的时候，他也有不去的时候，偏偏就那天出事，这或者就是天意呢？”

荆红日想一会儿，只得默默点头。荆红妆又轻声说：“还有，镇上的学校，有好些年了，那堵墙为什么会倒？”

荆红日说：“地震发生之后，那堵墙就有了裂缝，后来又连着下了几场雨……”越说越慢，最后停住。荆红妆点头说：“你看，事情其实不是一个偶然，要说责任，只能说，你们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后果，不止是你，他也一样。可是，凡事没有早知道，是不是？何况，你不是故意把他丢在那里，对不对？”

荆红日咬唇，终于轻轻点了点头。荆红妆笑笑，问：“那，你要不要回去上学？”

荆红日沉默一会儿，勉强点头说：“我……等下学期再说。”

“小子！”

荆红妆揉他一下脑袋，倒也不再劝。新一批手工皂送到县里，荆红妆托何胜利顺便给焦敬业传了话。焦敬业听说荆红妆还能做点心，很快就赶了进来，向荆红妆问：“花生渣年前就用完了，是要做另几样点心？”

荆红妆笑说：“现在可是青黄不接的时候，能做什么，那就看焦主任能找到什么原料。”

焦敬业点头，看看她空空的院子问：“今年还种花生？”

荆红妆摇头说：“打算自留地种花生，院子里还是种些蔬菜，自家吃着方便。”

这院子可不比自留地小。焦敬业有些失望。见他不说话，荆红妆抿唇笑说，“去年是一场大水，菜籽没熟就烂在地里，今年总不会一样，花生榨油成本高，种了也卖不出去。”

焦敬业摇头说：“只是花生糕很受欢迎，不做可惜了。”

“嗯！”

荆红妆点头，干脆打个马虎眼，“这件事我惦记着呢，焦主任放心。”

惦记着，这么大的院子却不打算种花生。焦敬业心里嘀咕。只是既然她已经应承还做点心，心里踏实一些，兴冲冲的回县里联系原料去了。镇上学校的毕业考试，定在半个月后，陈小妹听说已经报名，顿时说不出的紧张。荆红妆笑说：“我们只是试试，过不过的怕什么？大不了夏学再试一回。”

陈小妹想想，也忍不住好笑，点头说：“我总不如嫂子通透。”

这高中毕业考试，本就是她没想过的，这次参加，不过是为了陪着荆红妆，这会儿也不知道紧张什么。只是既然已经决定参加，总还有些紧迫感，复习更用心一些。转眼到了七天的约定，荆红妆早早跑去大队等着，陆垣电话打来的时候，还是抑不住心里的激动，把沿路的事情和学校的安排详详细细问了一回。难得陆垣也答的详细，之后低声抱怨：“怎么给我带那么多钱，你自己有没有留一些。”

荆红妆笑说：“村里花什么钱？再说，我还做着胰子呢，赚得来，不用担心。”

陆垣忙说：“重活儿你找人帮忙，千万不要自己做。”

“知道了！”

荆红妆笑着应，轻叹一声，只觉得幸福满满。半个月转眼过去，荆红妆和陈小妹终于进了考场。这个时候，村里的孩子能读完小学、初中已经不容易，就很少有高中。杨柳镇是个大镇，附近十里八村的加起来，高中班倒也凑齐了二、三十个学生，这一次参加毕业考试的，却只有六个。六个学生都是男生，已经早早的坐在考场，看到荆红妆和陈小妹，立刻交头接耳的一阵议论，终于，一个男生问：“你们是哪个村的？怎么我们从来没见你们上课？”

荆红妆不想细说，只简单的回答：“我们是上南坡的，前几年误了，这次考试只是试试。”

“哦，为了拿文凭啊？”

男生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鄙夷，高傲的一仰头说，“我们可是学了三年呢！”

能坚持学三年，在这村里确实不容易。荆红妆笑笑，没有说话。旁边的一个男生向她打量好一会儿，倾过身来，悄声说：“一会儿你有不会的题问我，我帮你传答案。”

荆红妆摇头说：“我想试试自己真实的水平，谢了。”

前边的男生回过头来，“嗤”的一声说，“拿了文凭，是为了找城里对象吧，怎么还说的和做学问一样。”

旁边的男生瞅他一眼，又向荆红妆问：“你多大了，还没找对象？”

荆红妆侧头看看他，挑唇说：“我结婚很久了。”

“啊？”

男生显然非常失望，又转头去看陈小妹。这个人，是来考试的还是来相亲的？陈小妹默默转过头去。男生有些尴尬，抓抓后脑勺，忍不住又向荆红妆看一眼，心里有些遗憾。这么漂亮的女孩子，看着也才十七八岁，怎么就结婚了？再说，怎么结婚了还要来弄文凭？最前边的一个男生听到后边的话，转过身来，向荆红妆问：“你是上南坡的？那个村子可不穷，你叫什么名字？”

“荆红妆！”

荆红妆简单的回答。“荆红妆？”

立刻，六个男生里，有四个回过头来瞪着她。陈小妹吓一跳，大声说：“喂，你们干什么？”

前边一个男生没理她，直接问：“你说你是荆红妆？你们村几个荆红妆？”

荆红妆好笑说：“就一个，还要几个荆红妆？”

男生一听，立刻变的激动，忙说：“那么说，你就是卖花生的荆红妆？”

荆红妆：“……”听着，像是“卖火柴的小女孩”一个系列的。另一个男生接着问：“是揭发尖嘴岩村种洋烟的荆红妆？”

她的名声已经这么响了啊？荆红妆扬扬眉，点头说：“嗯，是我！”

“真是你啊！”

几个男生都激动了，下了座位跑过来，一个说，“荆红妆，听说你的花生老好吃了，是不是？”

另一个说：“荆红妆，你的花生送县里，怎么不在镇上？”

再一个说：“荆红妆，我吃过你的花生，什么时候还煮？”

荆红妆答：“等地里花生长出来吧。”

几个男生：“……”也是！最后一个男生却说：“荆红妆，我听说，你去年一个人赚了一千七百多块钱，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