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山鸣也吃惊的喊:“红妆。”
一千块钱的三成,那可是三百,别说三成利,就是三分利,一个月三十,普通人也很难还得清。“千分之三。”
荆红妆无奈,“你们当我是黄世仁?”
其实这个利息,在她活过的那些年,差不多是银行存款的高利率了,但绝对是贷款的低利率。只是这个时代,别说有存款的人少,连银行都少,想贷都没处贷去。“千分之三,就是说,借一千,一个月三块利息?”
牧心迪不信的问。荆红妆点头:“一年还不清,就利上加利,也就是说,本金多加三十六块,你也可以只还利息,那就每个月给我三块钱,本金慢慢还。”
听她算帐,牧心迪眼底都是迷惑,忍不住问:“为什么?”
据他所知,她每天做的托把就赚几十块钱,一个月三块的利息?她怎么可能在意?荆红妆微笑:“这是交易,等你还清了,我们就两不相欠。”
是交易,就不用欠人情。牧心迪明白了,向她深望一会儿,点头说:“好!”
荆红妆从包里取出纸笔给他:“那就写个借据。”
“现在?”
牧心迪问。荆红妆耸耸肩,又拿一个信封出来,张开口给他瞧瞧,放在桌子上。她带钱来的。牧心迪深吸一口气,看看她,再不说话,拿过纸笔,很快写成一张借据,写上以三张房契抵押,也明明白白写上了利息,这才拿给荆红妆看。荆红妆有些意外,笑说:“看起来,你没少写过。”
牧心迪摇头:“看过很多。”
见她再没有异议,把名字签上。荆红妆把钱推给他,放手之前,不放心的说:“你最好不要一个人去,也不要很快表明你的意图,先探探对方口风。”
“我会小心的。”
牧心迪笑笑,见她放手,这才把钱收了起来。从前门茶楼出来,叶山鸣先是不安的说:“村子里,外头买个媳妇,也就几十块,牧心迪拿一千块钱过去,应该能救出人吧?”
隔一会儿又说:“拿一千块钱,万一那些人起了歹心,会不会把他害了?”
荆红妆无奈说:“牧心迪不是小孩子,不会一下子让人看到一千块钱,不过……我还真的担心他救不出人来。”
“是啊,万一救不出来,怎么办?”
叶山鸣问。“只好再想办法。”
荆红妆说,“好在那些人不会离开村子,只要我们找得到人,就总能想到办法。”
叶山鸣连连点头,跟着又担心:“红妆,要是他不还你钱,你怎么办?”
荆红妆耸肩说:“能怎么办?我自己看错人,只能认倒霉呗。”
“认倒霉?”
叶山鸣睁大眼睛。那可是一千块钱,这年头,不要说村里人,就是城里人,家里有几百块钱都是巨款,她这一千块钱,一个“认倒霉”就算了?“不然呢?”
荆红妆反问,想一想又笑说,“我还有三张房契在手里呢,他的房子不值钱,余家楼还算可以。”
只有房契,要把房子收回来,可没那么容易。叶山鸣抿一抿唇,没有说话,心里说不出的纠结。一方面,希望牧心迪能救出那个求助的女人,另一方面,又怕荆红妆的钱收不回来。荆红妆倒不放在心上,眨眨眼说:“时间还早,不如我们去看看工地。”
“好好!”
叶山鸣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过去,连忙点头,跟着她去街对面的站牌。从上次去过工地,转眼又是一个月,应该快盖好了吧?这个时间,已经过了上班高峰,站台上没有多少人,两个人正说笑,有一个人路过停了下来,惊讶的喊:“荆红妆?”
荆红妆一愣,打量一眼,也有些惊讶:“你是……戴文君?”
这个名字说出来,又打量一眼,微微点头。面前的女人梳着垂肩的短发,发梢和刘海都烫成最流行的大卷。身上穿着束腰的军绿色连衣裙,脚上也是流行的白袜子配黑色皮鞋,和原来一身农村人的打扮完全不一样,周身的气质和这身打扮更协调。想不到会遇到她。“荆红妆,真的是你!”
戴文君惊讶的看着她问,“你怎么会在京城?”
这话问的……荆红妆眨眨眼,微笑说:“我男人是京城人,我在京城有什么好奇怪的?”
戴文君听她措词宣示主权,忍不住皱眉:“你是说,陆垣回来了?”
说完看看她身边的叶山鸣,见他正一脸惊艳的看着他,忍不住皱眉。她最后一次见陆垣,知道他要回沪市上学,可是去年听到他的消息,却是陪这个女人生孩子。生了孩子?这个女人,居然生了陆垣的孩子,现在还来了京城?可为什么又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因为之前的不愉快,她越是问,荆红妆越不想告诉她,耸耸肩反问:“你打听陆垣的消息干什么?”
戴文君沉下脸说:“我在问你话。”
啧,这女人回了城里,更不会说话了。荆红妆嘻皮笑脸的说:“我不想告诉你。”
“你……”戴文君气结,皱皱眉,又问,“你们住哪里?”
审犯人啊?荆红妆笑说:“当然是陆垣住哪里,我就住哪里。”
和这个农村女人就没法说话。戴文君被她噎了几回,再说不下去,抬头看看站牌,哼的一声,转身就走。“红妆,她是谁?”
叶山鸣看着她走远,悄声问。“陆垣老相好的闺蜜。”
荆红妆漫不经心的说,看到车来,拉他一下上车。嗯,大概是这个关系吧。叶山鸣被她说的绕晕,隔着车窗看到从戴文君身边过去,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低声说:“这才是城里人吧。”
学校里的城里人不少,班上就有十几个,不管是刘雅兰还是温雪兰,除了衣着打扮比他们农村人高级一点,可没有这个女人的气质。荆红妆也往车窗外看一眼,已经没有了戴文君的影子,只是笑笑说:“嗯,她的气质,不要说穿这身衣服,就是当初在村里,大棉衣雷峰帽也是压不住的。”
“在村里?”
叶山鸣惊讶。荆红妆点头:“当初她下放的村子,和我们一个乡,回城也才两年。”
那样的人物,居然也在村里生活过。叶山鸣有些愣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