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都没有，那样高的洪水卷过来，村子就靠着悬崖，会有多少人被卷进去？其实这一点，高松泉也早已经想到，只是不敢说出来，仿佛说出来就成了真的。沉默一下，劝说：“红妆，你回车里休息一会儿，我在这里等着，就这么一条街，如果他们回来，我总能看到。”

陈大夫也点头：“你开这么久的车，快休息一下，再过几个小时就要天亮，等天亮了，我们再多组织人手去找。”

荆红妆默了默，又不甘心的向黑暗里看一会儿，这才咬一咬牙，默默的回到车里。不错，这一天，她一早出发，从京城一路赶过来，只有在等古少杰他们下山的时候睡了一会儿，现在不能冒险，她得养足精神……迷迷糊糊，时睡时醒，睡不踏实。她感觉得到高松泉过来，给她盖上一件衣服，也听得到车外有大人孩子的哭声，昏昏沉沉的，听到人声渐渐多了起来，脑袋一沉醒了过来，就看到天已经蒙蒙亮，路上已经有人在活动。荆红妆一下子清醒过来，立刻跳下车向路上跑过去，扬声喊：“松泉！松泉！”

听到她的喊声，坐在屋檐下的高松泉立刻跑过来，把揣在怀里的一个纸包给她：“红妆，这是老乡烤的土豆，我要了几个，你吃了垫垫。”

荆红妆接过来，嘴里问：“少杰有没有回来？”

其实不用问她也知道，如果古少杰回来，他们会立刻叫醒他，可是问一句，似乎才有一线希望。高松泉默默摇了摇头，又说：“我问清楚了，去牛头镇，是从镇尾的山路过去，你吃点东西，天再亮一点我们马上走。”

荆红妆问：“你呢？”

高松泉笑笑说：“我吃过了。”

荆红妆这才放心，回车上打开纸包。她昨天晚上就没有吃饭，又来回奔波，闻到烤土豆的香味，瞬间发现自己饿的前胸贴后背，忙大口大口的吃起来。高松泉跟过来，从后边找到带的水壶递给她。荆红妆两个土豆吃完，喝半壶水，终于感觉自己活了过来，满足的叹口气，向高松泉说：“你也睡会儿，等天大亮我们再走。”

说着，替他把椅子调低。高松泉点点头，也喝几口水，仰进椅子里。荆红妆自己拎着水壶下车，见原来街上漫的水已经褪了，留下满街的泥，镇上的人已经在挖被大水冲塌的房子，暗暗叹口气，见前边有一处砖砌的院子，知道是镇政府的位置，就往那里走过去。发大水之前，进牛头寨都没有能走车的路，大水之后，恐怕更难走，她需要足够的水和食物。镇政府院子里，临时搭了几个棚子，棚子下躺着几十个附近村子里出来的老乡。陈大夫刚给一个人包扎过伤口，看到她进来，立刻迎上来招呼：“闺女，有什么事？”

荆红妆向他笑笑说：“大夫，我来要些水，再看有没有吃的，一会儿进牛头寨去。”

陈大夫问：“昨天的人没回来？”

见她摇头，带着她往里走，推开一间办公室的门进去，向里边的人简单给她介绍，拿了水壶替她灌水。这里正是镇政府治安主任辛一凡的办公室，听说她就是昨天连夜送伤员进县城的女人，忙起来打招呼，听说她要去牛头寨，立刻说：“这件事我们知道，一会儿派几个人陪你们进山。”

有人带路，总强过他们自己荒山野岭的摸去。荆红妆急忙道谢：“谢谢辛主任。”

接过水壶，说好时间，还回车上去。天光大亮，陈大夫带了四个年轻人过来找荆红妆，还拿一个布包给她说：“这是几个刚煮熟的玉米，你们带上。”

“谢谢陈大夫！”

荆红妆接过来，给高松泉换成一个背包背上，刚才的水壶拿上，锁好车门，跟着四个年轻人走镇尾，往牛头寨的方向走。去牛头寨是一路进山，前边的山村土路被大水泡成稀泥，六个人是一步一陷的过去，再走一会儿进山，却见原来是路的地方，还潺潺的流下水来，冲成一条水沟。蹚着水走，虽然脚底还是打滑，可总不至于陷进泥里。荆红妆倒是稍稍松口气，跟着前边的人一步步往上走，直走出一个小时，上到一道山梁，往四周看看，不但没有人影，也不见有村子，忍不住问：“张大哥，去牛头寨还有多远？”

走在前边的张大哥回头看看她说：“平时这条路也要走两个小时，现在下了雨，现在走还不到四分之一。”

也就是说，双倍的时候都不止。荆红妆咋舌，想想也是，之前牧心迪就说过，去牛头寨要翻两道山梁，这才哪到哪啊？点点头，跟着再往前走。哪知道从这里山梁下去，张大哥突然停住，吃惊的说：“这可怎么办？”

荆红妆从他身后探身去看，就见山脚下一条河把路截断，忍不住问：“这里没有桥吗？”

张大哥摇头：“这里原来没河，是昨天雨太大，上边的水流下来。”

“那怎么办？”

荆红妆急了，往前看看，计算说，“也就十几米，我们蹚水过去。”

张大哥指指旁边说：“这边是道沟，水也有点急，会被冲下去，不小心踩空也会滑下去。”

“那我们绕路。”

荆红妆向山坡上打量，想再找条路出来。张大哥摇头说：“没有别的路。”

后边高松泉吃惊的问：“张大哥，你是说，这里没有别的路能过去？”

张大哥点头说：“是啊！”

高松泉变了脸色，结结巴巴的说：“那……那昨天那队人呢？”

对啊，昨天古少杰那队人早走了一夜，如果这里绕不过去，他们怎么走的？荆红妆也变了脸色。后边一个姓李的青年说：“昨天晚上雨没停，山水只有比现在更急。”

张大哥沉吟一下说：“他们就算出事，也不可能全出事，我试试。”

找了根树枝，拭着探水里找路，一步一步走进去，可是只走出几步，就摇摇晃晃站不稳，又急忙退了回来，摇头说，“我们再等等，雨停之后山水会慢慢的减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