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放下碗筷上楼收拾东西。谈景川则是对于老婆变妹妹的事耿耿于怀,不想听到倪楠收拾东西的声音。他在房子里实在待不下去,独自到花园里散心。盛夏的夜里偶有蝉鸣声,谈景川找了个凉亭坐着,满腹心事的他只好用抽烟来缓解烦闷的情绪。很快,亭子里飘起一阵阵烟圈。烟雾中谈景川的表情不真切,猛地抽完最后一口。谈老夫人用手扇了扇跟前的烟雾:“抽那么多烟对身体不好,臭小子听点劝。”
吃饭那会儿她就察觉到谈景川的心情不佳,后边抓起外套一声不吭的往外边跑,要不是看了监控她还真以为这小子跑去公司睡了。知道他在凉亭,心里放心不下,她只好带着李嫂一块儿追了出来。“奶奶?”
似乎没料到老夫人会追出来,谈景川第一时间把烟掐灭,站起身走到对方跟前。“您怎么跟着一块儿出来了?”
他还以为奶奶会留在家里,和倪楠多聊会儿天。毕竟,现在倪楠可是她的好孙女了……“怎么?老婆子来找你说几句话不欢迎?”
脱下自己的外套给谈老夫人盖上,凉亭里烟味儿呛人,谈景川推着她走了出去。“哪里的话,我乐意至极。”
谈景川本身很迷茫,如今自家奶奶追着出来,他索性漫无目的地推着对方到处逛。大有无头苍蝇在打转的意思。谈老夫人有些受不了谈景川有事不爱吭声的性子,她首先打破这份沉寂:“是不是奶奶之前那会儿不帮你挽留楠楠,所以生奶奶的气了?”
谈景川听到这里。他身形一顿,摇了摇头,“没有的事。”
谈景川从来没有生过谈老夫人的气,他气得是他自己,但凡有关倪楠的事,他总是容易弄出岔子。“那怎么有心事不跟奶奶说。”
对方的沮丧感十分强烈,老夫人继续追问,循循善诱谈景川跟着自己的节奏走。“哪怕你是问出你心里的困惑。”
提到困惑两个字,谈景川目前最大的问题只有一个。自家奶奶要收倪楠当孙女的那副画面无时无刻不在冲击着他的大脑。刹那间,谈景川冷意翩飞。“奶奶,你为什么会提出要收倪楠做孙女的要求,我们明明说好了,在接下来的三十天里,你帮我留住她,我努力去争取给她留下一个好的印象。”
谈老夫人对于谈景川会问出这个问题并不惊讶。相反,他要是不问的话,她才会觉得有问题。抬起头眺望着天际悬挂着的星星,老夫人没有第一时间告诉谈景川答案。她问出了另外一个问题:“景川啊,你说天上的星星,每天都会是一个样吗?”
眼下的谈景川心烦意乱得很,他没心思看星星。更看不懂奶奶的操作,忍不住提醒出声,“奶奶,我们现在说的是倪楠。”
和天上星星没有半毛钱关系夜里的凉风吹得人再昏沉的脑子都能清醒三分,唯独吹不走谈景川烦躁的心情。谈老夫人感受着微风拂过发梢的轻柔感,她忍不住笑了出声。她的好孙子可真是有意思,明明在工作上那么一个杀伐果断的人,生活中反而是遇情则乱。比起他的亲生父亲,多了许多人情味儿。带着几分威胁的意味儿在里边,谈老夫人问谈景川:“你先回答我这个问题。”
谈景川这才不情不愿地抬起头。江宁以前的夜景很美,可惜后来随着城市经济的挖掘,短短几十年内飞快发展。高楼大厦,纸醉金迷。在这座不夜城的万家灯火的照映下,满天的星辰最后只剩稀稀散散的几颗星光。悬挂在天上若隐若现,要是不认真看,完全看不出来。缄默了良久,谈景川给出一个答案。“不一样。”
“是吧,你看连星星都不能够保证每天给我们看到的都是同一幕夜景,至于你所谓的计划又能够真的保证不节外生枝吗?”
谈老夫人的声音有些沧桑,她浑浊的眸子里看过太多的悲欢离合,经历了人间百态的她,如今追求的是随缘两个字。“别看眼下你是计划好了一切,自信满满的认为只要努力过了,一定会有希望。”
“但是作为一个商人来说,最忌讳的是粗心大意。现实往往是残酷的,楠楠对你已经有了戒心,不愿意和你有过多接触,要是你非要凑上去在她身边围着转,只会适得其反令她更讨厌你。”
谈老夫人说过的每句话,皆是在理。谈景川不是没有考虑过,但是眼下他能走的路不多,比较稳妥是便是计划中的那条。“可是……”他仍然想争取。谈老夫人接下来的一句话,彻底堵住了他的嘴。“在你看来,兴许老婆子我提出的那个建议是在胡闹,但是请你好好思考一下,楠楠答应要做我的孙女后,她对你的态度是不是由深恶痛绝,转变为敬而远之了。”
谈景川立马恍然大悟。是啊。倪楠在误会自己以后,是没有以前那般厌恶自己了。“奶奶,你说得有道理。”
他开始赞同起谈老夫人的做法。老夫人基本也是用尽毕生所学去教谈景川:“一口吃不成胖子,眼下能够改变楠楠对你的看法,才是眼下我们着手要去重点抓的地方。”
对!奶奶说得没错。倪楠不抵触自己,便是赢了一大步。剩下的那些,哪怕三十天后倪楠没有重新对自己有感觉,但是能够对他留下的净是好印象,又何尝不可呢?关系打好了,以后又不是没机会相处了。不得不说,老夫人的开导极为有用,起初备受打击的谈景川重振旗鼓。他的目光紧盯着天上那些光亮微乎其微,却又时不时闪烁两下,证明着自己还存在的星星。谈景川内心忽然有个大胆的想法逐渐成型。他扯了扯嘴角,告诉谈老夫人自己的计划:“奶奶,要不这样吧……”……“什么?要去露营看星星。”
翌日,三人再次重聚在一桌吃早餐。倪楠错愕的拍着桌子站起身,似乎下一秒要掀桌而起一般。老夫人挥了挥手,示意她不要太激动。“楠楠,你反应太大了,快坐下。”
意识到自己在谈景川面前失态,她哑然的坐回位置上。偷偷用余光打量对方,不料谈景川对于自己的举动毫无反应,埋着头认真吃着跟前的东西。倪楠紧锁眉头,她重新放低声音。“奶奶你想看星星的话,我买台天文望远镜回来,在花园里看也是一样的,甚至比出去外边看体验感还好。”
大夏天的出去野外露营,不说奶奶腿脚不好过去很麻烦,晚上不知道有多少飞蚊虫子,被咬伤了怎么办。“不一样啦。”
谈老夫人坚持着要出去露营,话语间充斥着对于外出的向往。“听说周六那天有流星呢,咱们一家三口一块儿去看看呗,江宁市可是百年不遇一场流星,错过了不知道下一场要什么时候才会来。”
“奶奶,你脚踝得扭伤还没好呢,我们可以看别人的直播啊,等你好了以后我们再去其他地方看也行。”
谈老夫人眼瞧着劝不动倪楠,她现在恨不得当着她的面站起来,狠狠跺脚给她看。然后自信说一句:其实我的脚没事了!然而!老夫人不敢。她要是那么做了,绝对会暴露自己装伤的事。不得已下,她唯有使出杀手锏:“没有以后啦,过完年景川的父亲要把我接出国一块儿住,说是要给我养老,我查过了今年只有江宁市有一场流星雨,错过了我们一家三口下次相聚是什么时候都不知道,别提一起看流星雨了……”说到后边,老夫人神色有些恹恹。“可是……”倪楠听到老夫人的话,她有些动摇了。不过,心里还是放心不下她的伤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