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心音没能得到父亲的回答。他咳得快要晕厥，被狱警带进去治疗了。叶心音紧紧盯着他们的背影，揪心得喘不过气来，一边是担心父亲的病情，一边是刚才没有说完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当年？当年的案件，跟陆志森有什么关系？叶心音松开紧咬的牙齿，离开监狱。在回去的路上，叶心音想过很多解决方案。父亲突然给出这个信息，绝对不是随口一说，而是一直压在心里，突然爆发出来的，那这绝对是真话。叶心音突然想起，陆志森刚回国的时候，就给她透露过消息，说知道父亲是被冤枉的。到底是想帮她父亲脱罪，还是要把他的罪名，扣在父亲的头上？叶心音越想脑子越乱，她什么都不知道，一切都是猜想，还不能轻举妄动。不然被人捕捉到了信息，就知道该怎么防范她了。叶心音走着走着，下起了雨。雨很快淋湿了衣服，冷气钻进皮肤让她瑟瑟发抖，她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打车。她站在路边，朝过往的出租车招手。可每一辆都有客人。雨越下越大，糊得叶心音的视线出现了幻觉，有一辆黑色的车停在她跟前。车窗滑下，露出陆景霄的脸。叶心音抹了把脸，看清了，才知道不是幻觉，他确实来了。“上车。”

声音穿过雨帘，掷地有声。叶心音抿了抿唇，脱下灌水的鞋子，把裙子打了个结上了车。身上湿透，薄薄的裙子紧贴着肌肤，跟没穿似的透。她没管这些，把裙摆的水拧干，然后问道，“有毛巾吗，借一下。”

“自己拿。”

叶心音也没指望他绅士，在抽屉里找出毛巾把身上的水渍擦拭干净。车内没有开空调，叶心音冷得发抖，拿着毛巾的手小幅度地抖动着，指甲盖都有了几分淤青。她总是擦不干净。陆景霄一把拿过来，抓着她的身子两下就擦干净了，然后剥掉她的裙子，用自己的西装外套裹在外面。没了水汽，叶心音的身子才逐渐回暖。她双手紧紧抓着陆景霄的手臂，双眼无神看着某个地方，不知道在想什么。陆景霄感觉她眼里有几分恐惧。他问道，“去看了你父亲？”

叶心音缓缓转动脑袋，看着陆景霄的脸。熟悉的模样，让她安心了几分。“嗯。”

“看到什么了，怕成这样？”

“没有，就是冷。”

里面光溜溜的，她用力抓着外套，缩成一团。她不说，陆景霄也不会问，他向来对叶心音的私生活不感兴趣。陆景霄说，“过几天我要出差，你跟我一起。”

叶心音现在满脑子都是陆志森，陆景霄说什么，她随口就答应下来了。又安静了一会，叶心音突然问道，“陆景霄，当年我爸杀的人，你知道是谁吗？”

陆景霄眸色顿时一暗。叶心音感觉周围的空气都跟着稀薄了，让她呼吸不畅。好几秒之后，陆景霄才缓缓吐出三个字，“不知道。”

叶心音有些失望，又低下头。“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想自己去查一查当年的案子，我想还我父亲的清白。”

“都三年了，就算真的有什么，也已经被清理了。”

叶心音知道，所以她头疼。当年出事，她一心想着怎么救出父亲，根本没有往案件上面想。就连死的人是谁她都不清楚。她只知道，“当年死的人好像很有名气，所以我爸才会是重犯，陆景霄，你这么厉害，肯定有办法帮我的，是不是？”

陆景霄面无表情地说，“我们签订的协议里，没有这条要求。”

叶心音反应过来，确实是自己越界了。她收好自己的哀求，嗯了一声。陆景霄看她故作坚强的样子，冷笑，“陆志森可以帮，你不去求他？”

“你为什么知道陆志森可以？”

叶心音反问。两人对视，瞳仁里是彼此的模样，冷硬得好像陌生人。叶心音多少是了解陆景霄的，他这幅表情，是动了气。每次提及陆志森，他就会这样，两人之间到底有什么血海深仇？“他当然可以，作为陆家大少爷，这点本事都没有，那他还怎么混？”

陆景霄云淡风轻道。“应该不是吧。”

叶心音步步紧逼，“陆景霄，你是不是知道，陆志森跟那起案件有关系？你能轻而易举帮我父亲脱罪，肯定知道所有真相，对不对？”

陆景霄嗤笑一声，问道，“陆志森跟杀人案有关系？怎么，他是你父亲的帮凶？”

他表情淡淡，仿佛什么都不知道，唯一知道的信息，还是从叶心音的嘴里知道的。叶心音摇摇头。她根本不相信这样的陆景霄，她知道他都是演出来的。但是她也知道，陆景霄宁愿演也不说，那就说明她不可能撬得开这个男人的嘴。叶心音再次提醒自己，不要急，急会误事。她闭了闭眼，将一团乱麻全都收起来，收拾好自己等会好工作。“对了，出差我需要带什么吗？”

叶心音问。陆景霄答非所问，“你要翻案重查，我不帮你，你就会求陆志森，是么？”

叶心音现在没兴趣理这些乱七八糟的，敷衍道，“看情况。”

陆景霄淡淡道，“我之前说过，我吃的东西不允许被别人碰，你要是想跟他，那这趟你不必陪我去了。”

叶心音怔然。所以呢？陆景霄是宣布他们的关系结束了吗？明明该松口气的，可是此刻，叶心音的心里却堵得更厉害。车子停下，叶心音的身子晃了晃，也拉回了自己的思绪。看了眼外面，是到公司了。陆景霄纹丝不动，也没作声，驱逐她的意思却很明显。叶心音咽了口唾沫，酸涩道，“好，外套我洗干净，再还你。”

她无力推开门，一只脚都已经落了地，却在此刻，突然看见不远处，站着陆志森。叶心音脸色一白，想也没想就钻回了车里。关门声不小，陆志森听到了，回头见是陆景霄的车，走了过来。叶心音心跳如擂。她身上除了陆景霄的外套，什么都没穿，被他看见十张嘴都说不清。她现在还不能公开跟陆景霄的关系。然而眼前的形势也容不得她思虑，陆志森两三步就到了车跟前，伸手敲了敲车玻璃，然后往里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