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伴儿和孙女联合劝解的“攻势”下,白老头沉吟一会儿,总算是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人活一把年纪,确实不能这么稀里糊涂的。好歹知道个真相,不至于一辈子蒙在鼓里。”
白老头说着,像是在说给另外两人听,可看他那表情,仿佛又是在说服自己。他顿了一下,对白芜说,“乖乖,这京城,咱先不走了。再待会儿吧。”
白芜故意问,“待到什么时候?”
白老头笑着轻轻敲了她的脑袋一下,乐呵道,“明知故问!当然是待到真相大白的那天!至于以后,就视情况而定是留下来还是走吧。”
面对孙女,他总是笑眯眯的,天大的火气也不会往她身上泼。白老太太笑道,“放心吧,既然白芜和墨家那小子敢说这种谎话了,估计也是有备而来——想必是墨晖那边查出什么东西了吧?”
听了这话,白芜觉得自己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儿了。奶奶,您这给我的压力很大啊。实际上就是什么都没有,我们才得编瞎话骗人啊,要不然真的有了线索,不就直接来说了吗?偏偏白老头点头道,“言之有理,我也是这么想的,不然这俩小家伙哪儿来的底气?”
他看向白芜,“乖乖,那墨家小子看来还挺有手段的,他跟你说过查出什么没有?”
“这个……”白芜犯了难。说啥呢?不存在的东西,怎么说?万一自己现编一个,和后来查到的真正线索有冲突,那怎么办?“你有啥犹豫的?当着外人的面儿也就罢了,当着你爷爷的面儿还有啥不能说的?”
白老太太好奇地问。白芜思来想去,觉得此事不能硬编,不如直接拿现有的东西糊弄一下。于是她故作高深地说,“墨怀柳说了,这件事很离谱,让我谨言慎行,不然会惹上大麻烦的。“他说,当年爷爷走了没多久,正好先皇病逝,太子登基。墨怀柳他们觉得先皇走得太蹊跷,怀疑是……”后面的话,白芜没再继续说了。懒得编了,让爷爷自己猜去吧。反正他做过丞相,肯定也熟知官场上那些明里暗里,他老人家光是自己脑补一下,估计就有很多种怀疑了。这个办法好哇,既给出了重要线索,也自己甩了锅,就算以后查出来和先皇没关系,自己这番话也不冲突,毕竟她可没把话说死——她也没非说和先皇有关嘛。再说了,但凡沾上皇位继承的事情,哪一个不是诡谲多变?自己多想了,不是挺正常?白芜这番说服着自己,白老头的脸色也跟着有些变化了。“先皇驾崩,我确实有所耳闻……当时我还奇怪,他那身子骨还算硬朗,怎的那么突然……”白老头若有所思,看来真的是听进去了,而且对此深信不疑。白老太太也是一脸的严肃,“也难怪乖乖这么支支吾吾的,这种事情,确实不能轻易说。”
不是,我支支吾吾的主要还是没东西编。白芜在心里吐槽。更何况咱家现在还有啥不能轻易说的?爷爷都直呼天子名讳了,他老人家就是明天气不过去把皇上揍一顿,我都没啥好惊讶的。白老头把白芜抱过来,语重心长地劝道,“乖乖,这种事情,你和墨怀柳私下说说就罢了,在外人面前可不能……”他想了想,还是改口,“私下也不能乱说。先皇之事不得妄论,否则要被砍头的。”
白芜乖巧道,“爷爷,我什么都不知道!”
白老头很是满意,“这就对了。不过也不能真的不知道,有些事情,你还是得留心一下,这是对你大有裨益的……”“得了吧,你不就是想知道事情的进展,又不好意思拉下脸来去问墨家父子,就想让乖乖帮你打探着点儿吗?”
白老太太毫不留情地拆穿了老伴儿的小心思。“你对咱家乖乖没必要这么弯弯绕绕的,说得复杂了,她也听不懂。”
白老头有点得意,嘿嘿一笑,“这不是怕乖乖不想帮忙……”白老太太揶揄,“拉倒吧,谁不知道全家上下,乖乖最喜你最亲近你?连我都得靠边儿站!你只要开口,我可不信她不答应。”
“是啊是啊,爷爷,你就放心交给我吧,保证替您打探清楚!”
白芜赶忙说。白老头拍拍白芜的手,笑逐颜开,“那就拜托咱家小乖乖了。”
他顿了顿,神色黯淡,眉间似是卷积了愁云。“这件事……对爷爷很重要。爷爷这一把年纪了,也不求个什么补偿,只要知道真相,让自己安心就是了。”
一看到白老头露出这种表情,白芜便知道,自己和墨怀柳必须全力以赴了。说什么都要把爷爷的心结解开,就算不让师徒三人和解,最起码也要拼凑出事情的完整全貌。于是,白芜郑重其事地点了头,又对白老头做出保证,便匆匆离开了。时间不等人,她还得和墨怀柳去查查线索呢。白芜走后,白老头伸个懒腰,拍着胸口道,“不知怎的,倒是突然觉得心里敞亮了不少。”
白老太太笑道,“你也真是胡来,怎么把这么大的事情交给两个孩子?”
白老头眉毛一挑,“什么胡来?反正调查的是墨晖,可能还有齐子安,咱家乖乖和墨家那小子,估计就是听个乐呵,回来转述给咱们。”
他当然不会想到,墨怀柳可比墨晖靠谱,已经着手开始调查了。心情不错的白老头打算去溜达溜达,他刚一出门,就见白义和白信迎上来。“爷爷,我们正打算叫您呢!”
白义喊道。“四婶子还是给您留饭了,您要不吃点儿?”
早晨白老头正在气头上,再加上他忙着同白老太太商量搬回去的事情,直接跟家里人说了不吃饭。如今孙儿又来问,白老头的一肚子气消了不少,倒也真有点饿了,便点头,“行,这就去。”
白义和白信互相看看,感觉爷爷似乎心情不错,胆子也跟着大了。于是白信主动开口,“爷爷,我们有点事情想和您商量。”
“就知道你们俩小子无事不登三宝殿。”
白老头只是嘴上不饶人,倒也没真的生气。“说吧,什么事?”
“……刚才,有个人突然来咱家,说是来拜访您的,态度很诚恳,我们说啥也拦不住……”白信越说越心虚,声音也越来越小,自是不敢抬头看白老头的表情。“现在那人就在前院堂屋里呢,您要不过去看看……?”
白老头倒是没生气,只是有点奇怪,“什么人啊?墨晖?那不对,墨家的人你们都认识啊。”
白信斟酌几下,还是没敢说出口。见他这样,白义只好代为解释,“那人挺年轻的,看起来和墨怀柳他爹年纪差不多。他不肯透露自己的名字,只说他姓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