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果子咯!”
白礼高高兴兴地喊了一声,拿着野果在衣服上蹭了蹭,塞给父亲白老二。白老二摇摇头,推了回去,“你先吃吧,我不想吃。”
其实他早就口干舌燥,现在看着红彤彤的果子,早就口角流涎了,但这东西来之不易,他心疼儿子,当然要把吃的让给这几个小孩儿。白礼看着手里的果子,咽了咽口水,装进了衣兜里,小声嘀咕着,“留着给娘吃,等她醒了就给她。”
看儿子这么懂事,白老二又是心疼又是欣慰,同时看了一眼躺在一旁的周莲花,长长的叹了口气:媳妇儿,你咋还不醒啊?另一边的白义则捧起了最大的果子,来到白老太太身边,“奶,您吃一个吧。”
白老太太自然没答应,“老了,咬不动,你们分着吃了吧。”
这倒也是实话,不过白老太太主要还是对孩子们好,就算她咬得动,她也会和白老二一样,把果子让给其他人吃。眼看着白家人互相谦让的样子,白芜有点着急了。她嫌这些野果太少,不够他们吃的,要是能再找到更多野果就好了。唉,这一大家子人都要她来操心,愁啊!这时,最小的白良让了一圈没把果子让出去,终于决定自己啃一口尝尝味道。果子刚送到嘴边,只听张翠荣幽幽的声音传来,“不知道哪儿来的东西你们也敢吃,真是不怕有毒啊。”
此话一出,白家人基本上都沉默了。白老大脸色十分不好看,他狠狠瞪了张翠荣一眼,怒道,“别说这些丧气的,不说话憋不死你!”
张翠荣却来了精神,振振有词地反驳道,“我怎么说丧气话了!我说的是事实!你们忘了以前村子里有人吃了野果,结果被毒死了?这种果子我们又不认识,怎么知道它能不能吃?万一有毒呢?”
她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白良讪讪地将果子放下,其他人心中也多了几分顾虑。见众人没反对自己说的话,张翠荣更理直气壮了,“这东西要是真的能吃,早就被其他逃荒的人抢光了,哪儿还轮得到我们?肯定是他们发现这个有毒,没人吃,才轮得到我们的!”
说着,她还耀武扬威一样地瞥了白芜一眼,仿佛在炫耀自己的“胜利”。其实张翠荣就是故意说丧气话,不为别的,就是为了找白芜的不痛快。在她看来,白义和白礼捡了野果是踩了狗屎运,可他们却一个劲儿地说这是托了白芜的福,还夸她是天上的仙女,拍了一堆马屁,简直就是胡说八道!这两个小兔崽子肯定是看白老太太喜欢白芜,才故意这么说的,就是为了巴结老婆子!小小年纪就这么有心机,一定是跟他们爹娘教的,白老二夫妇俩肯定是让他们讨好老婆子,哄得她开心了,以后就能多分家产!张翠荣不断在心里编排着二房一家,凭空给他们捏造罪名,一张脸别提有多臭了。白芜哀怨的看了一眼张翠荣,觉得自己这伯母真是个不招人喜欢的。这么大人了,和小孩子计较什么?没错,白芜看穿了张翠荣的心思。她虽然外表变成小孩了,可她内心不是,张翠荣说那些话,心里打的什么小九九,她能看不出?更何况刚才张翠荣还故意瞪自己一眼,这用意,太明显了。要不是因为自己现在不能吃野果,白芜非得啃一口再甩她一脸,让张翠荣看看什么叫多嘴的下场。白义和白礼本来还积极分野果,因为张翠荣的一番话,这两人现在也蔫儿了。本来以为捡到了吃的,却被说成有毒,放在谁心里都不好受。白义本来想把野果都丢了,但这红艳艳的果子实在太好看,还散发着阵阵果香,他只是闻一闻,肚子里的馋虫就被勾得嗷嗷叫,现在让他放弃,实在是舍不得。他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两只眼睛里全是不甘心。就在此时,一只干枯的手突然伸过来,拿走了他手里的野果。“啊,爷爷……”白义的话还没说完,就见白老头“咔嚓”一口,咬了野果吞进肚子。“哎呀!爹!您这是干什么?!”
白老大一脸着急。白老头不紧不慢地咀嚼着,说道,“这野果到底有没有毒,就让我试试。反正老头子我年纪大了,真要出个什么意外,也不连累你们。”
“爹啊,您说什么丧气话呢!”
白老大又急又气。“翠荣都是瞎说的,我这就打她!您肯定不会出事……”话还没说完,白老太太抢了白老头手里的野果,也吃了一口。“真要有个三长两短,我陪着老头子。”
白老太太黑着脸说。“更何况我们这两个老的,逃荒路上也是个拖累,就算死了,对你们来说也是好事。”
说着,她还有意无意的看向张翠荣,仿佛话里有话。张翠荣顿时像被针扎了面皮一样,臊得低下头去不敢看人。众人又着急又难过,白芜也担心老人家,但同时又觉得,他们好像被这老两口喂了一嘴的狗粮……突然,白老头惊喜地叫起来,“哎呀,居然是山蜜果!”
没等众人发问,他兴冲冲的说,“这山蜜果口感好,吃着跟蜂蜜一样甜!”
说着,他拿起一个塞给白义,催促道,“快尝尝!”
白义听话的啃了一口,顿时两眼放光,激动地手舞足蹈,“真的太好吃了!我还是头一次吃到那么好吃的果子!”
白老头显得有些得意,“山蜜果特别珍贵,哪怕在京城,也只有达官贵族才吃得起,没想到咱们运气好,在这里碰上了!”
“这是有钱人才能吃的?”
白义惊奇道。“爷爷,那您也真是见多识广啊!”
白老头只是淡淡一笑,没说什么。哪怕是山蜜果这种稀罕的水果,在曾经的他眼里,也不过是普通的吃食罢了。只可惜后来……回忆如同潮水般涌来,白老头闭上眼摇了摇头,摸着烟袋锅子,让回忆的波涛停止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