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上,都是逃荒的,自己都吃不上饭,还顾得了别人?”
白老大的声音阴森森的,和白老夫妇发怒时的样子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就算他们愿意施舍吃的,也不可能给你肉!这样的稀罕东西,别人自己都舍不得吃,怎么可能你说要就要,他们说给就给?”
“我这……我……”张翠荣支支吾吾,汗出如浆。“说!到底哪儿来的?!”
白老大咬牙切齿,直接将肉扔在地上。张翠荣急得直跺脚,“哎呀你干什么,那可是肉……”“不说我今天非打断你一条腿!”
白老大一把拽住她,怒喝声震天响。张翠荣被吓得六神无主,结结巴巴,“真的是我要来的,我就是一直哭啊哭,说我们一家子不容易……”“白芜哪儿去了?”
还得是白老太太,一句话刚问出来就抓住了重点。他们本来就是要找白芜的,如果不是因为刚才张翠荣拿出卤牛肉太让人惊讶,她早就要质问儿媳妇了。“啊,白芜不在弟妹那里吗?”
张翠荣惊呼一声,但在白老太太看来,她这个惊讶的反应,太夸张了。“娘,白芜丢了,您见过她在哪儿吗?”
白仁担心妹妹的安全,急忙问道。张翠荣眼珠一转,做出迷茫的样子,“我也不知道呀,这不是弟妹一直照顾着嘛……弟妹,你怎么看孩子的呀?怎么孩子还能丢了呢?”
周莲花本来就哭的伤心欲绝,听到张翠荣这么一问,她哭得更难过了。白老二只觉得心如刀割,他气得握紧拳头,朝着张翠荣挥舞两下,“大嫂,你说话别这么伤人!”
张翠荣振振有词,“我说的是事实!我……”“我再问你一遍,我孙女儿哪去了?”
白老太太几步来到张翠荣面前,呵斥道。张翠荣缩了缩脖子,“这……娘,二房的孩子丢了,您该去问弟妹呀……”“是不是你把我孙女带走了?!”
白老太太打断她,猛地喊道。“我没有!”
张翠荣一口咬定。白老太太冷哼一声,“白芜刚出生,不会跑不会动,莲花昏过去以后就剩你在这里,不是你把孩子带走了,难道还能是她自己离开的?!”
她指向地上的卤牛肉,“你是不是拿我孙女,去和别人换肉吃了?!”
此话一出,白老大和白老二的脸都青了。白老大是气自己的媳妇干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来,白老二则是气自己闺女被人带走,简直恨不得打张翠荣一顿。“我没有!我真没有!”
张翠荣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不是你还能是谁!你还我女儿!”
此时,周莲花突然扑过来,撕扯着张翠荣嚎啕大哭。那可是她的女儿,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白芜简直就是她的命一样,如果女儿真的丢了,那周莲花自己都不想活了。杜春急忙分开两人,扶着周莲花让她躺下,担心她再因为这个伤了身子;白老二则一把揪住张翠荣的衣领,声音如同雷鸣贯耳,“我闺女,哪儿去了?!”
他血灌瞳仁,简直就像是地府里来索命的恶鬼。张翠荣吓得腿都软了,她呜呜咽咽地哭道,“不是,不是我愿意的,是他们逼我的……那是个人贩子,他想要孩子……”“人贩子往哪儿去了?”
白老头大声问道。“东边……”张翠荣刚吐出这两个字,就见白老二“嗖”地一下朝东边追了出去。白老三和白老四紧随其后,七个男孩不用说,更是呼呼啦啦地全追上去了。张翠荣失去了支撑,扑通一声跌坐在地,整个人的模样像是吓傻了。白老大握紧拳头,几乎是用愤恨的目光看了她一眼,“回来再找你算账。”
丢下这句话,他也追过去了。周莲花哭哭啼啼,杜春和孙小梅安慰照顾着,白老太太眼前一黑,抓着老伴儿的手,这才没晕过去。她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会出了这档子事。原本她以为,张翠荣只是好吃懒做,德性坏了点,却没想到,她居然如此丧尽天良!“造孽啊……”白老太太长叹一声,有气无力的说着。白老头拍拍老伴儿的手,瞪了一眼张翠荣,也怨恨上天不公,居然让他们白家摊上这样一个儿媳妇。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当年……罢了,不想了,心烦。白老头闭上眼睛摇摇头,只能祈祷儿子孙子们能找到白芜,平安归来。此时的白芜,正被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放在驴车上的小笼子里。这笼子也知道以前是装什么牲畜的,又臭又脏,白芜觉得自己都快吐出来了。要不是因为她现在还是小婴儿状态,她非要把这群人狠狠打一顿!驴车上还有好几个笼子,都关着小孩,这些孩子男女都有,年龄也有大有小。这些孩子都被绑着双手,嘴里还塞了布条,即便想哭也哭不出来,只能默默掉眼泪。白芜知道,她这是碰上人贩子了。她也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她睡了一觉,等醒来时,抱着自己的就不是亲亲娘亲,而是这个满脸横肉的糙汉子了。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自己那大伯母使坏,把她卖给人贩子了。白芜愤愤不已,心想着等回去后,非得好好教训教训张翠荣。只是眼下这种情况,真的还回得去吗?眼看着几个人贩子装好驴车,准备启程,白芜有些担心,她该不会从此以后就要和亲人天各一方,再也见不到了吧?希望自己那不靠谱的老爹这次靠谱一回,赶紧把她找回去!“找到了,在那里!”
此时,一个欣喜的声音响起,紧接着白芜便看到,白家的男人们浩浩荡荡地朝这边冲了过来。跑在最前面的,就是她的老爹!哎呀,他们还真找过来了!白芜高兴地都要跳起来了。看来,老爹关键时刻还是很靠谱的嘛!为了提醒他们自己在这里,急忙扯开嗓子大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