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老头一开口，众人顿时安静了下来。白仁心里一惊，怀疑是爷爷发现了什么；又见白老头目光如炬，像是锐鹰锁定猎物一样看着自己，不由得心虚起来，低着头闷声道，“嗯……是，是我摔倒的。”

“爹，白仁也不是故意的，您别生气。”

白老四还以为白老头是气愤白仁的不小心，赶忙当起了和事佬。白老头只丢给他一个“这事儿和你没关系”的眼神，继续用锐利的目光盯着白仁，“当真？”

那模样就仿佛要透过白仁的皮囊，看穿他的灵魂一样。“真、真的！是我不小心，爷爷，您打也打得骂也骂得，我都认罚！”

白仁急忙争辩着，希望能糊弄过去。虽然张翠荣做的事情实在过分，但那毕竟是自己的母亲。白仁清楚爷爷的脾气，要是让他知道今天的事情和张翠荣有关，只怕不会饶恕她了。白老头审视着白仁，最终轻轻出了口气，把目光挪开。白仁提着的心也终于放下了，他以为爷爷不再纠缠此事。却没想到，白老头转而看向白芜，“大宝儿，今天你们出门，你大哥是自己摔倒的吗？”

一下子，白仁愣在原地。他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招。众人倒是一脸奇怪，他们觉得白老头有点儿太较真了。更何况，白芜只是个小孩儿，她什么也不懂，又不会说话，能说出什么来呀？白老头看着白芜，一点也不着急，只是期待着她给自己一个回答。既然白仁不肯说实话，那就只能通过白芜来了解真相了。别人不当回事，白老头却是知道的，自己这孙女异于常人，所以她肯定能听懂自己说话，也一定会想办法告诉自己事情的来龙去脉。被众人盯着的白芜只觉得压力很大，不管怎么说，她还是个孩子呀。而且是个不会说话的孩子，就算想告诉白老头真相，又该怎么表达？那边白仁拼命给妹妹使眼色，眼睛都快眨得抽筋了。白芜本来打算装睡，但见白老头一脸期待，再想到张翠荣贼心不死，对自己的态度一天比一天恶劣，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出卖”白仁。对不起啦大哥，谁让你摊上这么个倒霉母亲呢。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白芜摇了摇头。“嘶……”白老二最先倒吸一口冷气。“闺女，你听懂了？”

白芜又点点头。这下，众人沉默了。只有白老夫妇对此显得稀松平常。反正孙女不是普通人，能听懂人说话有什么稀奇的？“大宝儿，既然不是摔的，那是怎么回事？”

白老头又问道。嗯……该怎么表达呢？白芜想了想，朝着白老大伸出手，咿咿呀呀地示意着。“我？”

白老大指了指自己，一脸懵。“好侄女，你可不能冤枉人啊，我一直在家，没跟你们出门呀。”

白芜摇摇头，意思是不是他。“那就是你了。”

白老大说着，看向身后的白老四，还侧身让开，意思是自己挡着他，让小侄女指错人了。白老四翻个白眼儿，“大哥，我也跟在你身边帮忙，可没工夫出去。”

那嫌弃的表情都快上天了。白芜也顺势点点头，示意并非是他。“那就是……”白老大正要继续猜，白老头打断他，问白芜，“是张翠荣，对吧？”

得到了白芜点头的答复后，白老头的眉头皱起来，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看来，他从一开始就想到白仁在外面遇到过张翠荣，只是需要验证自己的猜想罢了。白仁脸上变颜变色，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情急之下，他慌忙开口，“爷爷，我娘她……”白老头挥挥手，示意他别说话。“这事儿，不怪你。”

他摆弄了两下烟袋锅子，闷声道。言外之意，是要找张翠荣算账了。白仁咬咬牙，说道，“我娘她也不是……”“不是什么？天底下哪有亲娘对孩子这么狠心的？！”

杜春是个火爆脾气，平常就看张翠荣不顺眼，这次干脆不忍了，直接气愤地喊道。“我就没见过这样当母亲的！对家里的男人和孩子不管不顾，整天想着自己捞好处，真不知道她做人的礼义廉耻都扔哪儿去了！”

她本来还以为，白仁脸上的伤是摔的，现在看来，分明是张翠荣那个女人打的！孩子都是身上掉下来的肉，连她这个婶婶看见白仁这样都心疼，真不知道张翠荣是怎么舍得下手！白老头看了白老大一眼，意思是让他表个态。而白老大现在是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整个人都显得怒发冲冠。虽然没亲眼见到具体是怎么回事，但从白仁的经历来看，他多少也能猜到个大致经过。毕竟白老大太了解自己的媳妇了。此情此景，白芜都有点怀疑自己是否该说实话了。可是转念一想，如果这次放过张翠荣，她以后得寸进尺呢？而且她对白仁实在是太凶狠了，要是能借此好好教训她一顿，也算是给白仁出出气了。想到这里，白芜稍稍放了心，同时也感叹自己这大哥真是命苦，偏偏有这样一个麻烦精母亲。白老大阴沉着脸，说道，“我这就去……”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吱呀”的推门声打断了。众人回头看去，只见张翠荣笑盈盈地从门口走进来，“呀，大家都在啊。”

白芜注意到，张翠荣的嘴巴显得油光满满，不用想也知道，她这是偷偷把那块肉烤了，自己吃了。杜春没好气的白了张翠荣一眼，张翠荣正要抬脚走斤，瞥见这眼神，知道她是来者不善。眼珠一转，张翠荣笑容满面，“哟，弟妹，你别生气，我这不是肚子疼，所以没帮你们做饭嘛。这样吧，晚上我去帮忙，你们歇着。”

“大嫂平常从来不帮忙干活儿，这是突然转性子了？”

周莲花故意讽刺道。谁都能猜得出来，张翠荣压根儿不是真心想帮忙，她是看中了家里有猪肉，打算借着机会偷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