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汉显得有些不知所措，连说话都有些结巴了，“这、老、老人家，是不是我听错了？”

“没听错，就是二十两。”

白老头沉声道。“他们说的没错，是，这狼皮合该一百两银子，但是我们那不争气的亲戚欠了你八十两的钱，就从这狼皮里扣下吧。”

壮汉闻言连忙摆手，“哎，那是两码事！我们有缘，就当这八十两是我送出去的……”“我们白家虽然穷，但向来坐得端行得正，若是接受了你的帮助还提价卖出狼皮，那未免有些太过无耻了。”

白老头掷地有声，脸上的表情更是不容置喙。“八十两，我们暂时还不起，就先用这样的方式偿还吧。”

许多先前不理解白老头的人，此时纷纷竖起大拇指，觉得白老头的人品道德实在是好样的。壮汉还有些犹豫，白老头见状，低声道，“我是一家之主，在孩子面前，我总要给他们树立一个良好的榜样，否则，我怎么以身作则教育他们？”

壮汉恍然大悟，这才明白白老头的良苦用心。他不只是道德高尚，更是为了孩子们的未来着想啊。于是壮汉点点头，答应了白老头提出的价格。一旁的张翠荣气得肺都要炸了，一直嘟囔着到手的一百两银子飞了，仿佛那些银子本来是要到她口袋里一样。白老四实在听不下去了，讽刺道，“要不是你那没出息的哥，这八十两银子能凭空少了吗？”

俗话说长兄如父长嫂如母，白老三和白老四跟大哥年龄差距比较大，从小没少受到大哥二哥的照顾。因此，他们两个很尊敬两位哥哥，也同样尊敬他们的妻子。周莲花自然是不必说，有个做嫂子的样子，张翠荣则是从没管过他们，更像是个讨债鬼一样惹人烦。尽管如此，看在她是大哥妻子的份儿上，白老三和白老四也尽量忍让着她，大不了起冲突的时候默默退到一旁，免得自己说话或者动手没轻没重，让白老大跟着难堪。再加上几个妯娌之间也常有“战争”，他们俩大老爷们儿自然也不掺和。唯独这一次，白老四实在是忍不住了，狠狠呛了张翠荣一句。不为别的，单纯因为朱三儿干的事情太无耻，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了。正好白老大也不在，于是白老四就当过过嘴瘾。被小叔子这么一嘲讽，张翠荣也愣了，她不敢置信地指着白老四，“你你你”了半天，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毕竟白老四说得没错，一切的源头都在于朱三儿本人。“大嫂，你什么呀？我家男人不善言辞，你有话不如和我说说。”

杜春不动声色地隔在两人之间，冷冷看着张翠荣。张翠荣愤恨地瞪了她一眼，转过头去嘴里嘟囔着，“两口子合伙欺负我是吧，行，你们等着……”也不知道究竟让人等什么。这边，白老头也和壮汉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将这桩生意置办好了。银子交到白老头手里的时候，周莲花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果不其然，白芜正眼巴巴瞅着银子呢。周莲花笑呵呵地点了点白芜的鼻子尖，“小财迷，就知道你在看。”

白芜十分郁闷地张张嘴，吐了个口水泡泡，仿佛将自己的烦心事儿都伴随着泡泡吐了出来。一百两啊，那可是能让一家人购置房屋田地、彻底安定下来的钱财啊。现在因为朱三儿作孽，他们就剩下二十两了，也不知道这些钱能让一家人坚持多久。周莲花好似瞧出了女儿心中的不情愿，轻声安慰着她，“白芜，如果我们现在拿了钱，确实能稳定下来，可是你觉得以后其他人看了你爷爷，会怎么想？”

白芜想了想，摇摇头。她觉得这件事对爷爷应该没什么影响。周莲花继续说，“外人不说，最起码你的哥哥们，会觉得‘既然爷爷这样做了，那这样应该是正确的’，以后他们会变得贪小便宜，继而变得充满算计。”

呃，没这么夸张吧？娘亲会不会忧虑过度了？白芜露出疑惑的神情。周莲花像是再次看穿了她的心思一样，又说道，“俗话说小时偷针大时偷金，如果一些行为小时候不纠正，长大以后不仅改不过来，还会发展得更糟糕。“你可能会觉得，只要有我们去纠正就可以了，但是你爷爷刚才也说了，如果他贪图小便宜收下这一百两银子，就无法起到以身作则的作用，你的哥哥们自然也不会听从他的管教。”

说着，周莲花轻叹一声，又打起精神露出笑容，“所以，虽然我们少了钱，但是你爷爷给你哥哥们树立了一个良好的榜样，他这样做是对的。”

随即她怔了怔，摇摇头暗自好笑，“奇怪，我跟白芜说这些做什么？她还那么小，还不懂这些。”

听懂啦听懂啦，我两只耳朵都听懂啦！白芜在心中回应着周莲花的话。她眨眨眼，下意识地抬头想望向天空，可惜她现在在茶馆，抬头只能看见屋顶。原来，人间还有这样的规矩？以前她在天界的时候，仙人之间好像没什么规矩束缚，因此也显得比较冷漠。除了她那作为帝后的阿爹阿娘之外，其他仙人也不怎么教育自己的孩子，毕竟，仙人的孩子生来都是一团正气、道德高尚的，怎么会需要教育呢？只不过，这样的环境总显得有些枯燥乏味了。后来白芜跟着魔尊大人去魔界时，发现那里和天界简直是完全的对立面，魔界里的生物都太放纵自由了，四处都是乱糟糟闹哄哄的，惹得魔尊大人经常要去维持秩序。相比之下，魔界就太过热闹，让人有些无所适从了。这样对比起来，似乎人间刚刚好，热闹，但有秩序，而且不会过于枯燥。白芜突然开心地笑起来。她觉得人间似乎越来越好玩儿了。就在这时，白老大人还没到，声音先到了，“爹，我们回来了！”

白家众人抬头望去，只见白老大刚刚踏进门槛，白老二跟在他身后，一个身着麻布粗衣的中年男人走在白老二身旁，此人面色温和，但眉宇间也透露着几分不怒自威的样子。壮汉也看到了他们，当他注意到中年男人时，他吃了一惊，失声叫喊，“啊！居然是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