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轻男人“哎哟”了两声,缓缓爬起来,扶着额头迷茫道,“这是,这是哪儿啊……”白芜哭笑不得,“这里是大柳树村呀!你自己进来的,你还不知道吗?”
她话音刚落,年轻男人往后一仰,居然是又摔倒了。白芜赶忙上前查看,见这人他面黄肌瘦,头发散乱,整个人更是风尘仆仆的。白芜总觉得他这样子,像极了当年家里人逃难的情况。这模样一看就是许久没吃饭了,正巧白芜出来的时候揣了一块点心,于是她将点心拿出来,在男人鼻子边儿上晃了晃。男人的鼻子动了动,随后他猛地睁开眼睛,两眼放光,“吃的?!”
随即他一把将点心抢过来,猛地坐起,一口就将点心吞入腹中。“你慢点儿,别噎着。”
白芜赶忙劝说。没想到男人转过头来,十分激动地说,“小妹妹,这么好吃的点心你还有吗?!”
他的肚子“咕噜”一声,声音非常嘹亮,足以解释男人狼吞虎咽的原因。男人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不好意思啊小妹妹,我两天没吃饭了,这一路上都是喝水充饥……”“哦,那你跟我回家吧。”
白芜招招手,示意男人跟上自己,男人倒也不客气,急忙爬起来跟上她了。白芜回家时,家里正好没什么人,于是她从灶房里拿出来一些煮好的南瓜和红薯,两碗稀饭,还有几块邻居婶子们给的点心,全都放在桌上。男人道了声谢,立刻狼吞虎咽起来,风卷残云一般将这些东西全都吃了个干净。末了,他擦擦嘴,有些窘迫地说,“咳……对不起啊小妹妹,让你看笑话了。”
白芜倒是显得很淡然,“哦,没事。”
她只是好奇,自己怎么总遇上吃不饱的人,师父也是,这个男人也是。不过师父吃东西的样子比他斯文多了。本着结识沈老五的经验,白芜问道,“大叔,你也是大夫吗?”
“不是。”
男人非常干脆地否定了。“我这样哪儿像悬壶济世的大夫啊?”
“也是。”
白芜点点头。“您挺整齐的,大夫都破破烂烂像要饭的。”
此时,远在路上的沈老五打了个大大的喷嚏。男人哭笑不得,“小妹妹别乱说啊,大夫哪儿能像要饭的?”
“我师父就是。”
“哟,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小大夫。”
“我昨天才拜的师。”
“……”男人深切地感觉到,这对话似乎没办法进行下去了。于是他干脆站起来,对着白芜深鞠一躬,“小妹妹,子羽谢过你的慷慨相救,这一饭之恩我必将好好报答。”
白芜却是突然警觉起来,“……你又是墨奶奶派来的?”
“啊?”
男人一脸迷茫。“什么墨奶奶?”
“墨奶奶派你来又试探我们的吧?”
白芜补充道。男人一脸疑惑地摇摇头,“虽然听不懂你说的什么……但我不是什么人派来的。”
“真的?”
白芜还是露出了不相信的表情。“真的,我叫唐子羽,是个乐师,有人请我去他们家表演贺寿,我正好路过这里。”
唐子羽认真解释道。“我真的是偶然遇到你的,不是谁派我来的。”
眼看他表情诚恳真挚,不像是说谎,白芜这才打消了一些疑虑。转念一想,墨奶奶不是那么无聊的人,应该不会三番两次地派人来试探,于是将之前的猜测抛之脑后,说道,“唐叔叔,你是乐师,怎么没看你带着乐器啊。”
唐子羽显得很不好意思,“我本来是带着琴的……咳,因为路上太饿,我把琴卖了买饼吃了。”
“啊,这……”白芜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唐子羽又说,“我知道你肯定觉得奇怪,乐师怎么可能卖自己的琴呢,对吧?但是我当时已经三天没饭吃了,总不能托着琴眼睁睁饿死吧?还是人比较重要嘛,所以我卖了琴换了饭,这才熬过来了。”
“可你现在又饿了两天……”白芜小声吐槽。唐子羽更不好意思了,“这个,没办法,路途遥远嘛……”“那你出门在外,身上不带钱吗?”
“带了的,刚出门就被抢了。”
“……那你说是有人请你,他们没派人过来接你吗?”
“派了,不过他等不及自己先走了,我想着也没多大事儿,就走过来呗,没想到路上这么坎坷。”
白芜面色凝重地打量着唐子羽,忍不住说,“你把手伸出来。”
唐子羽照做,好奇地问,“怎么了?”
“我号脉看看你是不是这里出了点问题。”
白芜说着,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小脑袋。唐子羽赶忙将手收回来,摇头道,“你放心吧,我正常得很!我生性随意,有时候只是跟这世俗格格不入罢了,哈哈……”接着,唐子羽又神神秘秘地问,“小妹妹,你家里有酒吗?”
“酒?”
“是啊,这一个多月了,我滴酒未沾,快馋死了。”
唐子羽舔舔嘴唇,一脸的向往。“我家没有……等等,我带你去找我爷爷的佳酿。”
白芜往外走,唐子羽急忙跟上,转眼就看到白芜从后院挖出来一坛酒。“这酒是我爷爷的,不过他身体不好一直不喝,我家里也没人喝酒,埋着也是浪费,都送给你吧。”
唐子羽乐得合不拢嘴,“好好好,真是太谢谢你了!”
他迫不及待地取下泥封,顿时,一股酒香味儿弥漫开来。唐子羽陶醉地嗅着酒香,口水都快流下来了,“好酒,好酒哇……”说着,他居然直接将酒坛子抱起来,对着坛子口咕咚咕咚喝起来。如此豪迈的喝酒方式,连白芜都惊呆了。这人,真的好像个饿死鬼啊……白芜在心中默默吐槽很快,一坛酒见底,唐子羽将酒坛子放下,抹了抹嘴,长出一口气,“果然是好酒!真过瘾!”
他四处看看,最后目光落在白芜身上,又露出一个略显不好意思的笑容,“小妹妹……实不相瞒,我还有件事想请你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