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羽看着墨怀柳，一时之间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终于他还是问了，“公子，您都点头了，怎么还说我不当讲啊？”

“习惯了。”

墨怀柳给出一个风轻云淡的回答，却是让玄羽无话可说。白芜笑道，“就让玄羽讲吧。”

墨怀柳不置可否。玄羽大着胆子说道，“公子，你以前看过的，都是顶好的东西，这里终归不比京城，文房四宝就算再好，跟京城的一比也相形见绌，您这样挑下去，能有什么入得了您的眼？”

听着他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墨怀柳点点头，“倒也是，那就从京城订购一批运过来吧。”

白芜急忙拉住他，“等人送过来，都不知道猴年马月啦！我就是想今天给爷爷选文房四宝嘛。”

此时恰好有一名挎着竹篮的老妇从他们身边经过，听到白芜的话，老妇人停下脚步，抬了抬头上的帽子，“小姑娘，你要买笔墨纸砚呀？”

突然被搭话，白芜吓了一跳，急忙定睛观瞧。只见老妇人草帽的帽檐下露出一张苍老的脸，隐约透露着几分慈祥。白芜松口气，点头道，“嗯，我想选一套当做礼物送给我爷爷。”

老妇人笑起来，“巧极了！你看看我这个怎么样？”

她从竹篮里取出一方砚台，那是一个雕刻得很精致的石砚，砚台四四方方，顶头雕刻着许多的竹叶，墨池里也有竹叶，却是倒过来的。这砚台看上去倒是雕工极好，白芜不由得心生喜欢，她将砚台拿在手里看了看，问，“老婆婆，怎么墨池里的竹叶是倒着的呀？”

老妇人笑道，“把墨汁装进去，不就像是水里的竹叶倒影了吗？”

此话一出，连墨怀柳都不由得连连点头，“妙哉。”

眼看着两个小孩心生喜爱，玄羽大袖一挥，豪气地递过去一锭银子，“老人家，这砚台我们要了。”

老妇人惊喜连连，急忙将银子捧在手里，不住地拜谢，“多谢多谢，哎呀，有了这银子，我们一家就不愁吃穿了……”她一边说着，一边急忙忙地跑开，白芜连道谢的机会都没有。墨怀柳拽了拽玄羽，责怪道，“你给钱太快了。”

“公子是嫌我买贵了？”

“倒是不贵，只不过这么好的砚台，若是没配套的纸笔墨，岂不是可惜？”

听了墨怀柳的话，玄羽拍拍脑袋，“瞧我这急性子，给忘了。”

白芜摆摆手道，“算了吧，反正其他的你也看不上，这一个给我爷爷当镇纸之类的也不错，全凭他老人家喜欢吧。等以后要是买到合适的，慢慢凑齐就是了。”

墨怀柳连忙说，“你喜欢就好。”

白芜的事情解决了，玄羽便拱拱手，对墨怀柳汇报道，“公子，我们打听到了，白芜姑娘的舅公叫王超，在衙门里公干，不巧前些日子有事被派出去了，估摸着还得几天才回来。”

白芜有些遗憾，“还以为能立刻见到我这位舅公呢。”

她又问，“那个道士呢？”

玄羽面露难色，“我们再找找。”

他没直接说自己找不到，而是决定再试一试。白芜也知道他的难处，并未责怪，拉着墨怀柳的手打算回去。就在这时，她忽然觉得背后一阵发凉。这种奇怪的感觉很快传遍了全身，白芜猛地回想起来，之前和虎双双见面时，她总有这种被人盯着的感觉。自从虎双双父女落网，她就没再有这种感觉了，可今日突然又出现，白芜可以确定，自己就是被人盯上了。不对，不是人，对方明显是妖怪！白芜急忙回头四处寻找，可不论她的眼睛看到哪里，都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这让她不免心生焦急。“你怎么了？”

墨怀柳晃了晃她的胳膊，关切道。白芜没有答话，只是努力寻找着。很快，她长叹一声，“我……总觉得自己好像正被人看着。但是很奇怪，我找不到盯着我的人。”

闻言墨怀柳也紧张起来，“会不会是那个道士？”

白芜摇头，将自己的感觉如实相告，“之前遇到虎双双的时候，我就有这种感觉，现在突然又来了。”

墨怀柳皱眉道，“但虎双双一家都已经落网，那些仆人家奴院工也悉数抓捕归案……难道是有人逃走了？”

“公子，要不我去看看？”

玄羽说着，指了指对面的一家茶楼。“您两位去里面等着，我在这附近找找，千万别乱跑。”

“也好，你去吧。”

墨怀柳吩咐下去，玄羽便身轻如燕，迅速混进了人群当中，仔细搜寻。墨怀柳则拉着白芜的手，走进了茶楼。这茶楼生意惨淡，虽然是白天，伙计却在柜台里面睡觉。两人走进来环顾四周，发现这里竟然没有一个顾客。“倒也清净。”

墨怀柳给出了这样的评语。白芜抖了抖，抓紧了墨怀柳的胳膊，“你不觉得这里很冷吗？”

墨怀柳有些奇怪，“我不觉得呀。而且如今是夏季，怎么可能会冷？但白芜那么说了，墨怀柳还是将自己的丝绸外衣脱下来，披在了白芜身上。这丝绸的料子本来就是夏季消暑的，如今怕是不能防冷，于是墨怀柳拉着白芜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招呼道，“小二，上一壶热茶。”

无人应答，那睡觉的伙计依然趴在柜台上，仿佛没听到墨怀柳的话。墨怀柳有些不悦，“怎么做生意的？难怪都没人。”

他起身打算往柜台走，刚迈出一步，突然被白芜拉住了手。“别走！”

白芜央求道，身子不由自主地又抖了抖。“我感觉这里……很怪，越往里走越冷！”

墨怀柳更加诧异了，他从未觉得温度有什么变化，可是看白芜那时不时发抖的样子又不是装出来的。他心疼白芜，急忙扶着她起来，“那我们出去等着。”

不知不觉间，墨怀柳加快了脚步。然而，就在两人走到门口的时候，墨怀柳突然停下。他伸出手往前推了推，却觉得面前有一股无形的墙把他们挡住了。顿时，一股寒凉由后背传遍了墨怀柳的全身。就在此时，两人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小姑娘，你要去哪儿呀？”

墨怀柳猛地回头，见那柜台里的伙计站了起来，抹了把脸。看到那张脸的瞬间，墨怀柳和白芜只觉得全身汗毛直立，血脉倒流。因为那张脸，分明属于虎双双的侍女丁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