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站起来:“公子回来了。”
“林大人,各位大人久等了。”
人太多,韩㣉朝林促麟点点头,抱拳打了一圈:“在街上办些事,现在才来,实在不好意思。”
众人还过礼,一个矮壮的中年男子说:“公子的时间宝贵,入朝不过几天,所办之事足以让人一生望其项背,是我等耽搁你的时间才是。”
韩侂胄这帮手下,韩㣉接触得不多。有些人客气得过分,比如这个叫杨大法的御史,让他很不习惯。一番礼完,韩侂胄说:“人都到齐,我就不耽搁时间了。在坐之人,这些天都已收到我府的一点心意,大家觉得如何?”
“这还不叫耽搁时间?”
韩㣉听完直翻白眼。他已听到传信的人说,这次招集大家是为了何事。韩侂胄一说,大厅热闹了。一个身材高壮、长相威武的中年男子最先开口:“韩相的礼太重了,下官受之有愧。”
“丘大人说得是,”陈谠接道:“琉璃从万里之外的海外之国运来,不是本身的价值,就算这份情谊下官也难报答。”
“下官家里也有几件琉璃制品,韩相送的琉璃,无论颜色还是质感,远远胜过以前那些琉璃。”
“最难得的是那面镜片,下官活了几十年,还从未听说过有如此神奇的镜子。”
全是些感激赞美之词,韩㣉的琉璃搞出来后,几乎都是些试验品,暂时未送给宫里,他们这派的人,或多或少都得到一些。这年头送礼本就是平常事,又加上大家同属一个阵营,这些感激并不虚伪。韩侂胄笑了笑,说出一件让大家震惊之事:“不瞒各位同僚,这些也不是什么贵重之物。琉璃和镜片是我儿子健所制,不过是用石沙制成。以前海外人说的那些,全是忽悠之言。”
全都呆住了,半晌才由陈谠问:“韩相说的可当真?那些东西是由石沙制成?韩大人也会做?”
没人不震惊,那些海外商人运来的琉璃,不一定是自己弄的。就算他们知道原理,也不可能说那些是石沙所制。从万里之外的海外运来,那东西又易碎,有银子也不容易买得到。所以琉璃的价格才会炒得如此高,简直比黄金还贵。韩侂胄一派当然不止这点人,这些全是韩派的精英,都是信得过之人,他没想隐瞒,拿起一个巴掌高的茶杯:“不瞒大家,现在我已在大量制作琉璃。琉璃的作用远不是我们想的那样,不只用来当装饰品。它因为透明,可以用来当作窗纸、生活盛具、镜子等等,作用并不在陶瓷之下。我们制出来的东西,价格当然要比海外运来的便宜得多。比如这只茶杯,海外商人大约要卖四十两,就算我们只卖一两银子,仍有十倍的赚头。大家以为这生意怎么样?”
这年头很少有同僚坐在一起谈利,大家太过震惊,将这事直接忽略掉。张岩说:“足足少了四十倍,还有十倍的赚头?韩相的生意要是做出来,必定风靡天下,海外那些琉璃商人再无市场,这生意当然做得。”
万显说得更好听:“最重要的是能让普通百姓家也能用得起,韩相和韩大人这番功绩,必定能名传千古。”
“万大人说得是,”沈继祖接道:“这虽是生意,也是造福百姓之举。大人若是用得着下官,下官定效犬马之劳。”
虚荣心得到满足,韩侂胄终于没再耽搁时间了:“这种好生意,我韩府不会独享。在坐有二十五人,我愿让出五成股,大家共享之。”
再一次让大家震惊,他们虽不是生意人,帐大家都会算。这东西太赚钱了,只要不将琉璃是石沙做的说出去,就算比海外的价格少一两倍,短时间也能卖出个天文数字。如此好的生意,韩侂胄居然愿意让出一半股分给大家?一时间谁都没能开口,有些人根本不相信。韩侂胄接道:“银子这东西虽好,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对于我来说,只要够用就成。众同僚都是不忘前耻、一心收复中原、兴盛我大宋的忠义之士。以后要用银子的地方很多,加入进来,虽不一定能致富,每年多些进帐也是好的。”
韩侂胄这些话都说出来了,没人再有所怀疑。张岩激动说:“韩相这番恩情,我等至死不敢忘怀。有什么吩咐,韩相只管说。”
韩侂胄点点头:“我府上可用的资金有限,大家每人凑三千两入伙费即可。要是拿不出来的,可由我府上暂时垫付。我准备在全国其它一些大城,建立贩卖琉璃的商楼。到时大家能出力的尽量出力,早日将那些商楼做起来。”
众人松了大口气,一个县令每年的年薪都有上千两,这些人的薪水当然比县令的更高,三千两银子没人拿不出来。现在虽未签和约,大家已经当是自己的事。程长孝说:“不但要在其它城市建商楼,还要将这些东西尽可能快些卖到金国、西夏等周边国去。卖在那些地方的价,没必要降那么多。只需降十来倍就可以了。前期先以赚周边国的银子为主,我大宋国内的可限量出售,价格稍比那些地方的便宜些就可以了。”
人多力量大,大家出的主意,连韩㣉都很佩服,这些人虽不是生意人,头脑不比那些生意人差。刘三杰说:“此事千万不可传出去,制作琉璃的地方,可多派些人去守。先不要将价格压得太低,可以说买琉璃的都是些大富人家,他们并不缺银子。待将那些大富人家满足后,再逐渐降价,卖给那些中低层百姓。”
这些建议,韩㣉自己也没能想到。大家银子还未交,韩侂胄传来笔墨,将和约写好。有了利益上的关系,无形中大家的距离更近一步。弄完琉璃的事,韩侂胄对韩㣉说:“这几天万运隆在四下邀请文人和官员,明天去国子监听你们的辩论。原本你们的事,我们没必要去。辩论这些事毫无用途,就算你不授那种运算之法也无妨。今天他以危及我大宋邪学之名,请皇上去国子监,皇上已答应。明天皇上要去,那就不一样了,你可有信心说败他们?”
这两天韩㣉早上要去研究酿酒,中午教赵丹几人运算,下午要去设计装修商楼,想都没有想过明天辩论的事。一听万运隆居然将赵扩都请来,有些惊讶:“他们居然搞得如此隆重?父亲放心,这事我并无错。有理走遍天下,我有信心将他们说败。”
“公子还是小心些,”刘三杰接道:“公子上朝虽只有两日,第一天说败陈敬明等人,第二天更是将钱象祖等人说得答不上话来。他们搞得如此隆重,可能也是有备而来。我们想过,他们明天以说你那种运算为由,可能会牵涉到理学中去。要是你被说败,他们有足够理由再为理学摇旗呐喊、替理学喊冤。”
韩㣉听得有些头大,理学他只是懂一点点。要是对方扯到理学上,他的确有些被动,好奇问:“理学为何会被列入伪学?”
大家呆了呆,谁也没参言,韩侂胄说:“理学谓之道学,全是些不切实际的虚言。不但于国于民无用,还无君无父。妄想限制君王之权,以此来提升他伪学之名,早就该被禁止。”
韩㣉听懂一点点,牵涉到道的东西,有些虚言很正常。限制君王的权力,他举双手赞成。心想难怪理学在后世的影响如此大,理学绝对不是他老爹说的毫无用处。在场的外人太多不好说,送大家离开后,吴氏进入大厅,没等吴氏问几句,韩㣉问韩侂胄:“父亲,理学现在在我大宋的影响大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