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梅妮从县人民银行调到县建设银行时，建行答应她的职务是副行长。　　可调过来之后，副行长位置被人占了。梅妮不服，干脆要求到下面的营业处当主任。　　这次推销国库券，行长想争头牌，一下子讨了销售三十万块的任务。　　可要了任务之后，才感到压力山大。　　县建行自留十万块，其他二十万块分给六个营业处，平均每个营业处三点三万块。　　除了梅妮，其他五个营业处没一个敢接。　　开会时，行长动员梅妮，任务加到五万块。　　梅妮有气，高调的说，我要是销售十万块，你们给什么好处。　　行长和其他领导当场拍板，只要梅妮完成十万块的销售任务，就提拨她当主管信贷的副行长。　　梅妮上过一次当，学精了，空口无凭，要求白纸黑字。　　行长他们签了承诺书。　　梅妮揽下十万块的销售任务，轻描淡写，成竹在胸，因为她有一个好弟弟。　　白手有钱，买了十万块的国库劵，也不影响他的资金周转。　　“姐，副行长是比营业处主任大，这个我懂。可是，我们农村有句老话，宁当鸡头，不做凤尾，这话你应该懂吧？”

“你才不懂。”

“愿闻其详。”

梅妮道：“随着改革开放的不断深入，现在到处都缺人才，特别是金融方面的人才。”

白手笑道：“姐，你就直接说自己是个人才吧。”

“我们县建行的班子，现在有一个行长、三个副行长和一个书记。行长懂金融，但已经五十七岁。书记是转业军人，不懂金融，不管业务。三个副行长，年龄都在五十岁以上，一个以前在工厂上班，一个也是转业军人。还有一个懂点业务，但身体不好，几乎不来上班。”

“噢，我好像明白了，姐。”

梅妮道：“也就是说，只要我当上副行长，只要我好好干上三到五年，行长的位置很可能就是我的。”

白手明白了以后，当然要支持梅妮。梅妮志存高远，将来对白手也是有用的。　　就这样，白手一口气买了五年期的十万块国库券。　　白手还放大话，“姐，他们要是答应马上让你当行长，我再买十万块。”

梅妮笑着赶白手走，“我没资格一步登天，只能一步一步的走。我这里没你事了，还是回去吧。”

“咦，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嘛。”

白手还想赖在梅妮这里。　　可梅妮急着向行长邀功，让行长兑现承诺，暂时不需要弟弟待在身边。　　白手只好回家。　　没想到刚回家，白手就见到久违的二弟白当，和白当的对象马小凤。　　白当和马小凤的脸色都不大好看，肯定遇上了麻烦。　　白手装没看见，也不进办公室，直接上楼，躲进了自己的房间，美美的睡了一觉。　　直到晚饭时分，白手下楼，看到白当和马小凤还在。　　一家人在堂屋里吃饭，气氛有点冷落。　　白手还是老习惯，一个人蹲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吃饭，家里没人敢去打扰。　　吃了晚饭，白手又出门遛弯，直到天黑，才慢悠悠的回家。　　进了办公室，白手坐下，双脚翘到办公桌上，拿过一张报纸，像模像样的看起来。　　二弟轻手轻脚地走进来，陪着小心道：“大哥，不打扰你吧？”

“打扰我了。”

“对不起，大哥。”

“咦，你蹭了一顿饭，怎么还不回去？”

“大哥。”

白当跺着脚喊道。　　白手咧着嘴乐了，“呵呵，遇到麻烦了，这才想起大哥了？”

“我，我是来拿钱的。”

白当小声道。　　“拿啥钱？”

“我那五千块钱。”

白当拿出欠条，搁到大哥面前。　　“噢，对不起，你稍等。”

白手掏出钥匙，打开一个抽屉，拿出一沓钱，刷刷的数起来。　　十块面额的，五百张，白手数完，重新摞好，拿橡皮筋捆起，再扔到二弟手上。　　再把欠条撕碎。　　白当瞥了大哥一眼，“大哥，你也不关心一下，你二弟的生意好不好。”

“呵呵，我懒得关心。我只有一个愿望，全天下的同行都不行，就我自个行。”

“大哥，你坏，你太坏了。”

白手抬了抬眼皮，“钱拿了，还不走？”

“大哥，我向你汇报一下我的经营状况。”

“滚。”

白当扭头就走。　　可走到门口，又折回来，拿把椅子，到办公桌边坐下。　　“大哥，我学你，反其道而行之，你不让我汇报，我偏要向你汇报。”

白手不理二弟，拿起报纸继续看。　　“大哥，我厂里加上我和小凤一家人，共有十六个人。我跟你不一样，你不做皮箱壳，我自己做皮箱壳。刚开始速度不行，现在速度上去了，一天能做六七十只皮箱。质量也不错，次品率一直在百分之一二以下。”

“开始我以泡沫皮皮箱为主，仿真皮皮箱为辅。后来一看泡沫皮皮箱利润太低，就逐步淘汰了泡沫皮皮箱，现在只做仿真皮皮箱。为了进货和出货方便，我出钱买了一辆二手拖拉机，让小凤的大哥开。所以现在我的运输也很方便。”

“大哥，我遇到的最大困难是销售。我知道我比不上大哥，大哥你财大气粗，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概不赊欠。可我为了打开销路，只能对外赊账，让人家帮我代销，一个月或两个月结一次帐，所以我的资金比较紧张。”

“经过我的努力，销路逐步打开了。我自己有拖拉机，我坐着拖拉机，跑遍了全县的主要乡镇，设立了二十多个销售点。我还跑到两个邻县的县城，也设立了几个销售点。我的销售方法，一个就是代销，先销售后结帐。另一个就是低价销售，比你的皮箱价格低一块到一块五。”

“现在的问题是，销售上去了，也赚了点钱，但流动资金不够用了。不瞒大哥，我在龙岙乡信用社贷款了五千块。可还是不够用，实在没办法，所以我才来找大哥。”

白手忽地放下报纸，瞅着二弟。　　白当心里有点发毛。　　“臭小子，你还有一个问题没有向我汇报。说实话，家里压了多少存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