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飞公司即将拿下88001项目的消息不径而走。　　白手知道，大批同行会找上门来分一杯羹。　　可没有想到，第一个上门的同行，是市三建公司的总经理李玉宝。　　白手受宠若惊，急忙热情欢迎。　　在市建筑协会开会时，白手见过李玉宝，也说过话，双方各给对方留有好的印象。　　白手还去市三建观摩学习过，腾飞公司的内部机制，就是照着市三建的样子建立的。　　四十几岁的李玉宝，是个爽朗的人，满面红光，为人豁达，与一般的上海男人大不相同。　　李玉宝最显著的特征，是他那硕大无比的啤酒肚，白手认为与水缸的腰有得一拚。　　坐下、抽烟、喝茶，李玉宝大大咧咧，不讲究什么外在形象。　　白手也随便，坐在李玉宝身边，拿双大手，在李玉宝身上比划。　　“干什么，干什么？”

李玉宝一边笑嚷，一边推开白手。　　“呵呵……我量量，你这肚子是不是又粗了。”

“哈哈……去你的。”

白手坏坏的，“老李，你公司效益不好，连年亏损，是不是被你给吃进肚子里去了？”

“小白，你再挤兑我，我就走了。”

“走好不送。”

白手笑道。　　李玉宝不走，“我就不走。你小子要不传授点经验，我就赖你这里不走了。”

“什么经验？老李，我有狗屁经验啊。”

李玉宝道：“我干了十多年的建筑工程业，手下也有一大批专家和工程师。我们怎么计算，都认为一点五亿预算，根本就赚不到钱。不仅赚不到钱，而且还要亏本。小白，你必须告诉我，你拿88001项目，你的利润从哪里来。”

白手笑了笑，“我做88001项目，不仅不亏，而且能赚。但你们市三建去做，就是两亿预算也只能勉强保本。”

“对啊，为什么啊？”

“先回答我几个问题。一，你是一把手，我也是一把手。我没人侍候，你有几个人侍候？”

“一个秘书，一个司机，我这个级别，不违反标准规定。”

“二，你手下还有几个人有这个待遇？”

“十个，都是按标准的，一个秘书，一个司机，外加一台车。”

“三，你们公司的各个部门，包括后勤和食堂，一共有多少人？”

“大概，大概三百人吧。我们公司两千一百多人，机关里有三百人，也不算多吧。”

“四，你们有多少退休人员？”

“大约四百人。”

白手道：“你看看，你看看。你那里是一千八百人干活，除了养活自己，另外还得养着七八百闲人。我这里呢，现在一线员工七百五十多人，管理层和后勤及保安人员，不过区区六七十人。两家对比，一目了然。”

李玉宝道：“我明白。你赚一百块，能有八十块作为公司利润。我们市三建每赚一百块，顶多只有十到二十块作为公司利润。一不小心，保本都难。”

“那就赶紧减人增效吧。”

“唉，我们是市级国营企业，不能轻易裁人，更不能抛弃退休职工。”

“噢，那就继续亏下去吧。”

李玉宝想了想，忽道：“不对不对。小白，我手下帮你算过，按你腾飞公司的内部结构和现状，88001项目预算一点五亿，你也无利可图啊。”

白手咧着嘴笑了。　　李玉宝拿手去捅白手，“快快坦白交代。”

“我就四招。”

“哪三招？”

白手道：“第一招，我要对方先付钱，因此能省不少利息。第二招，工期缩短半年以上，我能省千儿八百万的。第三招，我调整规划，节约用地一百亩，这一百亩土地归我。第四招，也是调整规划，我把四层楼改成五层楼，多出的房子归我支配。”

李玉宝愣了愣，托着下巴想了好久。　　“小白，你的第一招和第二招，我也会使。但你的第三招和第四招，好像不太好使吧。”

“反问你，李总经理，我这第三招和第四招能不能使？”

李玉宝又想了想，点头道：“还别说，真能使。”

白手笑道：“这不，我的利润有了。”

李玉宝起身，“不虚此行，不虚此行。小白，谢谢啊。”

白手送李玉宝出门，“哎，不许跟我抢88001项目。”

“我保证，没人抢得过你。”

李玉宝走后，董培元和谢洪水，童六子和马小三，四人联袂而来。　　不等四人坐下，白手就冲着童六子和马小三说起来。　　“这回的88001项目如果拿下来，你俩不能掺和。”

童六子忙问，“为啥啊？”

白手斥道：“你们两个的人马，现在全在我的项目工地上，自己的活一点也没有，这算什么？说好听点，你们是寄生虫。说不好听点，你们是从我的兜里捞钱。”

童六子道：“手哥，话不能这么讲。我们的人给你干活，你付我们钱，这合情合理合法嘛。”

“我呸，你们两家一百来号人。我大不了再招一百来号人，我自己多赚点钱，我多省事啊。”

马小三问，“手哥，那你的意思是什么？”

白手指指董培元和谢洪水，“学他俩，一半人干我的活，一半人干自己的活。最少最少，也得有三分之一的人干自己的活。”

童六子和马小三有点懵。　　谢洪水笑道：“两位，请回去吧。”

童六子和马小三无奈的走了。　　董培元赞道：“小白，你这招好。不然的话，这俩小子要废了。”

谢洪水道：“对。这俩小子，一个天天谈恋爱泡小姑娘，一个天天泡在录像厅里，都不知道出去拉活了。”

白手却立即掉转枪口，“你俩呢？你俩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话说得董培元和谢洪水很不好意思。　　童六子和马小三，全部人马都在白手的项目工地上干活，行内称其为寄生虫。　　董培元和谢洪水，是白手最好的同行朋友，俩家伙手下各有一百三十余人，各有九十多人在白手的项目工地上干活。　　白手笑道：“刚才看到了吧，市三建的李玉宝来找我。他们国营的集体的建筑企业，日子都不好过，会有大批职工裁下来。只要我愿意，只要我开口，我能在一夜之间招到几百甚至上千的熟练工、技术工和工程师。”

谢洪水忙问，“小白，你真要这么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