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没有变化快。　　本来，沈北平是不用主动的，他应该等着税务部门，根据举报信提供的线索上门来查。　　可白手又接到肖亚文的电话，那边的人今天出发来上海，中午的班机下午到。　　白手只好把计划提前。　　沈北平二话不说，拿着帐册主动上门。　　吴大队长问刘局长，“怎么办，刘局，怎么办？”

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吴大队长做梦也没有想到，经侦大队挂牌伊始，第一个案件就是烫手山芋。　　刘局长绷着脸反问，“那我教教你？”

吴大队跺着脚埋怨道：“头儿，你行行好吧。”

“你以前怎么办刑事案件，现在就怎么办这个案件。我联系税务局，让他们派人过来，双方可以联合办案。”

吴大队长还不肯走。　　刘局长拍着桌子骂道：“出了事我顶着。你滚，快给我滚出去。”

吴大队长去了。　　刘局长一边拨电话，一边还骂。　　快过年了，谁他娘的整出这么一个事来，不存心跟人过不去么。　　一个小时以后。　　区税务局郝局长出现在刘局长的办公室。　　郝局长军人出身，披着一件旧军大衣，进来后，直接把自己肥大的身体扔在了沙发上。　　“老刘，你有什么指示，请说吧。”

刘局长陪起笑脸，一边走过来，一边扔过去一支香烟。　　“老郝，开什么玩笑，我敢指示你税务局？”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我碰上一个棘手的案子，偷税漏税，需要你们税务局的配合。”

郝局长打着哈哈，“好说，好说。哎，哪个单位的？”

“腾飞集团公司的。”

郝局长噢了一声，似笑非笑的瞅着刘局长。　　刘局长顿时警觉起来，“老郝，你这什么表情？”

“我也接到关于腾飞集团公司的举报信。就在一个半小时前，腾飞集团公司财务部经理姚月平，到我局主动坦白交代。老刘，为了配合你的工作，我把姚月平带过来了。”

“老郝你……”　　“哈哈，你忙你忙，我告退。”

说着，郝局长起身要走。　　刘局长眼疾手快，一把将郝局长拽了回来，“姓郝的，你想甩锅，门都没有。”

“姓刘的，你放开我。”

“你不溜，我再放。”

“我不溜。”

刘局长这才放开了郝局长。　　两位局长不交底。　　其实，白手与两位局长都熟，私交颇好。　　但白手不搞大吃大喝，从没组组织过聚会，都是单独交往，所以两位局长都不知道对方与白手的关系到底多深。　　既然有人举报，还有人主动自首，这案子非查不可。　　怎么查，查什么，谁为主谁为辅，查到什么程度，两位局长都是心里没底。　　几千人的大公司，有点违规的把戏很平常，不能揪住不放。　　万一不小心把人家整趴下了，这责任不是两位局长能担得了的。　　“老郝，你说该怎么查？”

“老刘，这是你的地盘，你为主，我协助。”

“要不，向上级请示一下？”

“我支持。”

刘局长起身去打电话，但马上走回来，“不不，还是了解情况再说。”

郝局长道：“也好，老刘，先给他们做个笔录吧。”

“行，就这么办，你我去分头旁听一下。”

又过了一个小时。　　两位局长回到办公室。　　刘局长手里拿着六本帐册，“老郝你看看，这是沈北平主动交出来的。棕色封面的三本是公开的，平时应付你们税务部门检查用的。蓝色的三本才是真帐，你先比较比较。”

蓝色的三本帐册，刘局长说是真帐，其实是白手交给沈北平的那三本，这就是以假乱真。　　郝局长是内行，六本帐册，只看最后一页，心里算算，就得出了初步结果。　　“涉案金额一百万，老刘，这是大案啊。”

“废话，这还用你说。”

郝局长思忖着道：“白手这个人，我还是了解的。在纳税方面，他也是榜样。一年几亿产值的大企业，为区区一百万逃税，我有点怀疑。”

刘局长也道：“我也不相信。这家伙是个精明人，不会干这种捡了芝麻丢了西瓜的傻事。”

俩局长互相看着对方。　　刘局长道：“提前做假账，做的还是反帐，他脑子进水了？”

郝局长道：“除非他提前设局，而且设的是反局，能把自个爆雷的反局。”

刘局长走到办公桌边，从抽屉里拿来一个放大镜，翻开三本蓝色封面的帐册查看起来。　　“老郝，你还别说，这不是新做的刚做的……就这笔迹，起码是半年以前的。”

郝局长倒吸一口凉气，“好家伙，真是提前给自己下套，这也太有先见了吧。”

刘局长把放大镜扔到一边，擦着双眼道：“还别说，就白手的脑子，这种事他干得出来。”

“狠，对自己这么狠，这也太狠了。老刘，他想干什么？”

刘局长又走到办公桌边，从抽屉里拿出一份传真，“你看看这个。”

是海南那边发来的传真，署名为一一六专案组，要求区分局配合，在他们赶到上海之前，不让白手在视野里消失。　　郝局长把传真还给刘局长，“我明白了，老刘，我明白了。他给自己做了个套，现在他主动套住自己，目的就是留在上海，不让发传真的人把他弄到海南去。”

“你说怎么办好？”

刘局长点着头问。　　“哎，这是你的事。”

“老郝，我需要你的配合。”

“怎么配合？”

刘局长道：“老郝，你我双方，把这事搞大，一起立案。”

郝局长道：“可以，你在前台唱戏，我在后台敲鼓打锣。”

“说说，你打算怎么敲鼓打锣？”

郝局长笑道：“这个好办。我们也搞个专案组，把腾飞集团公司查个底朝天。现在是年底，快放假了，我人手紧张。腾飞集团公司有十多家分公司，一个查半个月，我能查他个少半年。”

刘局长笑道：“在你调查期间，为了配合，应你要求，由我分局负责，限制白手离开上海。”

郝局长咧嘴一乐，“这家伙，要是也来个自首投案，那就好办多了。”

外面传来轿车的喇叭声。　　刘局长一听，哈哈而笑，“他娘的，老郝，人家如你所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