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您是个好人。”
谢弥弥盯着对方看似真诚的瞳孔,深呼吸一口气,压低身子:“那你还真看错了,我是个无恶不作的坏蛋,并且没有捡垃圾的习惯。”
“我不在乎。”
晏景忽略了那两个字,眼睛一转,抿嘴道:“我会修机甲。”
察觉到女人的停顿,晏景乘胜追击:“我看到你的机甲有破损,也察觉不到它和你的链接,如果不是重组状态,那就是外力原因造成的强制休眠,我可以唤醒它。”
“得了别一会你一会您的,挺阴阳怪气的。”
谢弥弥偏头,好像真来了兴趣:“几成把握?”
“五成。”
谢弥弥这才吝啬的分了半个眼神过去,嗅了一下少年的领口,侵入鼻腔的是一种温和又清冷的植物气息,她慢悠悠的开口:“可你的味道很难闻。”
铃兰,这让她想到了某个讨厌又难缠的人,这些上层人,都抛弃了自己的肉身,却还要喷香水保持优雅,真是多此一举。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机甲没有任何毛病,她只是在想,这个少年执着于靠近自己一定不单纯,难道是某个从前的仇家?还是这次的凶手?不得不说,有目的才好玩,更何况,维修技能确实是加分项。她思考的时间不长,少年一直盯着她,如同一只即将被拆吃入腹又抓到救命稻草的小兽,有点像她曾经养过的那只绒绒熊。见鬼,她怎么能觉得一个半大孩子可爱。谢弥弥摆摆手,停顿了一下:“救你可以,你要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好。”
晏景点头,脑袋里暴风转动。他明白现在的躯体是机械体,他只是意识存留,假以时日肯定会被发现有问题,如果对方问起他的身份,他得编造一个合适的才好。“多大了?”
“16。”
这是一个合适的年龄,刚好卡住不设防的临界点,又符合现在的外表。晏景把视线从女人的腰间挪开,他当然不指望在这里待很长时间,只是被拆穿前他得弄清楚一些事情。“适不适应高强度的工作和群居生活?”
“可以适应。”
晏景明白在这里的谋生手段有很多种,也肯定不简单,被当做工具人也无可厚非。谢弥弥又问:“你一顿吃几支营养剂?”
晏景不明所以,还是回答道:“我不吃东西。”
可以,零投入的劳动力,划算。又问了几个无关痛痒的问题,大多都是衣食住行方面的习惯,反而把缜密梳理准备应付的晏景弄的不会了。“就这些?”
“对啊,我是个穷鬼,你要是吃的多干的少我多亏啊。”
谢弥弥看他还在走神,福至心灵的明白了他的心思,补充道:“我不会追究你的来历身份目的,在这破地方什么人没见过,能干干不能干拉倒,反正你在这又住不长久。”
轻描淡写仿佛真的不在乎一样。晏景本来想反驳,转念一想也确实是这样,只好扶着旁边的柱子站了起来,顺手解开了两人衣服下摆的死结。谢弥弥看着旁边人的眼神,她突然想起了那个称呼,试探性的勾了勾手指。“走吧,小狗。”
半小时后,白问事务所。“我觉得吧,咱们还是看看有什么金银细软准备跑路吧,这个月总共十个单子搞砸了八个,还让不让人活了。”
“索里克,你弥弥姐真是白养你了,你搞清楚,只有你的成交率是百分之二十,我们都是百分之百。”
“我又没说自己走,等老大回——”谢弥弥还没有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混乱的争吵,说是争吵也不见得,毕竟全程是索里克一个人在嘟嘟囔囔。摇摇欲坠的门被打开,一个二十多岁的短发女人快步过来,欣喜的抱住了谢弥弥的腰,直接忽略了身边的其他人。“怎么才回来?”
“解决了几个讨厌的臭虫。”
谢弥弥啧了一声,抬抬下巴:“跑路不带上我啊?小白眼狼?”
索里克哑声,嘟囔道:“我只是害怕。”
这姐弟差了数十岁,性格却大相径庭,到底是小孩子,还没学会喜怒不形于色,谢弥弥当然不会迁怒,只是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柜台时钟上的弹孔,在开裂的玻璃碎片反光中格外刺眼。先前背着光看不真切,进来才发现整个空间都被破坏殆尽,连她花大价钱买回来的仿真玫瑰都奄奄一息的躺在了地板上。“怎么回事?”
谢弥弥算了算损失,心疼的捂住了胸口。玛雅无奈道:“如你所见,十分钟之前,一伙强盗闯了进来,说咱们伤害了他们的同伴,先给我们一个教训,其他事情等你回来再说。”
谢弥弥:“有伤到哪里吗?”
“没有。”
玛雅摇头,补充道:“看他们的打扮,好像是彗星的人。”
彗星,谢弥弥将装着仿真心脏的盒子扔到桌面上,拧眉:“来的也太快了点。”
玛雅的眼睛在两者之间转了几圈,瞬间明白了。“这些东西不就是彗星让咱们送的吗?出问题了?”
谢弥弥摆了摆手,托腮道:“东西没问题,不过这些只是模型,真正的交接在一周后。”
玛雅疑惑:“那为什么?”
谢弥弥将路上发生的事情给她简诉了一遍,轻声道:“如果我猜得没错,那几个臭虫也是他们的人,至于原因,我还要在想想,你给星柏说一下,让他赶紧回来。”
“好。”
趁着玛雅联系人的功夫,谢弥弥来到了休息室,回溯了一下最近的事,已经有了大概的结论。每个星系的时间流速不同,算起来她这次在这里醒来也已经两年了,劫后重生对她来说并没有多大喜悦,只是后来遇到的人都还不错,也是她在厄流区定居的主要原因。这些人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就是这家事务所的创始者,她的救命恩人。一个很奇怪的老人。印象中,事务所和彗星的纠葛由来已久,老人在的时候他们就屡次找茬,去世后更是妄图将事务所翻个底朝天,当然在她的保护下,对方没能得逞。强龙不压地头蛇,老人去世这半年来,彗星一边用极低的报酬让事务所为他们做事,又在过程中下绊子,因为这事儿谢弥弥没少和他们起冲突。不过这次,情况又有点不一样——他们的手段更加低级,好像穷途末路一样。毕竟彗星掌握着厄流区交通命脉,实在不需要装什么好色地痞。谢弥弥从小指上取下尾戒,这是老人除事务所以外留下的唯一东西,其貌不扬的表面有点掉漆,漏出底下丑陋的崎岖内里,和她精心挑选的五金装饰倒还挺配。不过也正因此,对方从来没怀疑到这个上面。如果真是冲着这破戒指来的话,它到底有什么魅力,值得这些疯狗群相争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