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句话,不是问自己在哪里,而是质问。记得昨晚顾府那个荣姨娘趾高气昂的来到她那落魄的小院子,告诉她所嫁的对象是个穷小子。既然是穷小子,那么一定怕她的身份,毕竟在穷小子的眼里,她的身份是高不可攀的。所以容素素当下就做出了决定,怎么跋扈怎么来,好好演一个千金大小姐给他们看看。坐了起来,头上晃动的红盖头,满眼的红,太碍眼了,用力一扯。容素素还没有适应眼前的光线,别过脸,全眯着眼睛,李阿婆呱噪的声音就冲进耳朵。“不可啊,红盖头得新郎揭开,哪有新娘子自己扯掉的,不吉利啊。”
李阿婆是真急了,谁家新娘子的红盖头不是新郎揭开的,称心如意啊。不吉利?三个字在三个人心里如烟花般绽放,不过除了李阿婆觉得不吉利之外,新郎和新娘都不这么认为。待容素素觉得适应了光线,这才睁开眼睛。睁开眼睛的第一时间,容素素没有去瞧屋子里的那对母子,视线落在手上的红盖头上。上面绣着的应该是鸳鸯吧?可惜了,鸳鸯戏水,这种美好的新婚祝福,始终不是属于她的。一抬头,这才发现这对母子正在打量她,刚起的势头好像就矮下去了。一时间,三个人都不说话,有点尴尬。容素素扬起手上的红盖头,抱歉道:“要不再盖上去,当什么都没有发生?”
“不必了。”
薛韶锋冷言拒绝。既然不是他亲自掀开红盖头,那就可以不承认,再说了他们也没有拜堂,哪里算礼成。容素素没想到新郎官这么爽快,这才开始认真的打量这个男人。“你就是我嫁的男人?”
不是疑问,是肯定,没有丝毫的害羞,这种大方,在旁人看来可不是褒义的。容素素打量的同时,薛韶锋也在打量容素素,美则美矣,不过这世道美人比比皆是,却都是绣花枕头。这世道的美人都不如他尊贵的母亲,恐怕再无比的上他母亲的人了。瞧容素素花痴的模样,就算薛韶锋再怎么沉着,也不可能做到冷静如常。脸色由红转为黑,可惜容素素在欣赏薛韶锋,压根没有在意。那个徐娘半老的姨娘不是说给她找了个猎户嘛,还以为是那种憨憨的汉子,或者是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没想到啊,这男人如此英俊,跟现代某个会唱京剧的,演技又一流的男明星有七分相似。猎户,她这个便宜老公是个猎户,打猎的,工作不错嘛。打猎的话,可以天天吃肉,还能在冬天穿皮毛御寒呢,多好啊。这个荣姨娘不算坏的很彻底嘛,最起码给她挑了个顺眼的男人。容素素光顾着欣赏了,神色中不小心浮现出满意,看来有点儿轻佻。就像是付了钱,本以为这件货不咋的,突然发现物美价廉,这种占了便宜的喜悦是无法言语的。薛韶锋还真没有见过如此没脸没皮的女子,简直比乡下女人都不如。这下子他算是明白了,顾府为什么将她发配乡下。按理说,最起码也是顾府的嫡女,还是唯一的嫡女,就算是真的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正常情况下也是尽力隐瞒,然后找个门当户对的嫁了,没道理就被赶出来了。像她这样的女子就该被浸猪笼,或者剃度出家,当个尼姑,为家族吃斋念佛。薛韶锋没有掩饰自己的嫌弃,甚至是鄙视。新郎和新娘才第一面,就是这样的情况,更别说以后了。他们两个怎么样,李阿婆不知道,也不敢管,但是眼下,有一件事情,容素素可以帮她。“你,你的嫁妆怎么回事?你给我好好解释。”
李阿婆指着地上的嫁妆,连一眼都不想去看,就怕看了会吐血。嫁妆?容素素把视线从薛韶锋移开,疑惑着,究竟是怎样的嫁妆能让这个准婆婆脸色差成这样。利索地跳下床,因为身上的喜服厚重而繁琐,导致她踉跄了一下,就在摔倒前,稳住了身子。笑话,如果现在摔倒,一定成狗吃屎的状态,别说别人了,就是自己也会嫌弃自己的。更别说,这地可不是什么砖头地,而是真真切切的泥土地,还有点儿湿,不怕糊一脸吗?在稳住身子的短短时间里,容素素想了这么多有的没的,这才“端庄”地走上前去。走近后才发现,天哪,这是什么娘家,待她真的是极好。一箱箱的不是什么珍稀的嫁妆,更加不是什么寻常的嫁妆,而是大小各异的石头。难不成这些是珍奇之物?当她是傻子,还是想着这户乡下的婆家都是忍气吞声的主?不过,真是难为顾家的人把十六箱的嫁妆给填满了,还假模假样的扛了过来。容素素摸着下巴,无声地嘲讽。作为新郎,薛韶锋自始至终都没有就嫁妆的事情出声,虽然他才是最有立场的那个,可他不想承认新郎的身份。只是默默地观察容素素,他倒要好好看看,这个顾家弃女该怎么做。是哭?还是默默承受。两个关系人不声不响的盘算着什么,陷入安静中,他们能忍着,李阿婆可受不了。娶媳妇,娶媳妇,这是天底下最开心的事儿,但是现在她很不开心。“顾小姐,怎么说这也是你。”
“我不姓顾,我叫容素素,麻烦你以后喊我素素,或者容小姐也行,谢谢配合。”
容素素一开口就打断了李阿婆的话。顾小姐?呵呵,她本就不是顾小姐,更别说,顾家这么对她,还什么顾小姐呀。“这……”李阿婆吃了个闭门羹,心情更加低落了,斜眼瞧着容素素,心里骂着:果然没有教养。“你。”
容素素可不是心甘情愿吃闷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