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的卫岺想法很简单。淑慎郡主如此惊艳之人,又怎么可以这样草率的嫁给他呢?虽然在听到圣旨的时候,卫岺觉得好像是天上掉了个特别大的馅饼砸到自己头上一般。可是清醒之后,也便意识到这一切的不同。当时京中喜欢淑慎郡主的优秀才俊那么多,淑慎郡主怎么可能一个都不选,而是看中了自己呢?卫岺并不相信,甚至温和的劝着淑慎郡主,说她若是有心仪之人,那么卫岺愿意放下所有,放她离开。那可能是卫岺这一生之中最为柔情的时候,年少轻狂,为了心爱之人可以不顾一切的那种冲动。那种冲动,那种喜爱,是他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定下的夫人王氏身上感受不到的。虽然彼时的王氏也正年少,亦是美艳大方的少女。可是卫岺却是没有那种怦然心动,让他生让他死的感觉。只是当时的淑慎郡主,却是对卫岺道出了惊天秘密。“我本欲劝你母亲跟着自己心仪之人离开的,毕竟那个时候我以为,她心仪的是东晋的那个质子。谁知……”说到这里,卫岺眉眼微暗,带着几分难言的忧伤。之后稍稍敛眉,让自己的情绪收敛了几分后,这才缓缓开口,声音微哑:“她却说,她已非白璧,而且还怀了身子,问这样的她,我是不是可以接受?”
“我虽然诧异于她的大胆,可是却知道,在那样的情况之下,唯有嫁给我,才能保全她肚子里的孩子。”
后面的事情,其实并没有多复杂。淑慎郡主为了保住肚子里那个父不详的孩子,最终选择了向圣旨妥协。因为她不知道,她一旦逃开,会给自己的父母带去怎么样的灾难。她要考虑的事情太多太多,可是当时落胎又十分凶险。所以最后淑慎郡主决定保下这个孩子,可是她需要一个合作者,或者说是同盟。而这个人最终被淑慎郡主定为了卫岺。可能是看中了卫岺心仪于她,只要是她提出来的条件,卫岺大抵上是不会反抗的。又许是淑慎郡主觉得,卫岺出身贫寒,若是想在建都城中抬起头来,先不管自己身份影响如何。自己的下嫁便可以为卫岺带来利益。两相交易,谁也不吃亏。再加上自己带来的嫁妆不少,给卫府添一点上去,便会让他们的日子好过一些。所以,这个买卖,卫岺其实并不赔。只要他死咬住秘密不说,那么就没有人会知道,淑慎郡主最后生的那个孩子,到底是谁的。“只是我到底没能替她守住秘密,也没能保她万全。”
说到这里,卫岺眉眼湿了几分,连声音都带着几分哽咽。淑慎郡主入府一年后生下卫贞,还在月子里的时候,卫岺因为酒醉吐真言。虽然说得不多,还是被大夫人王氏知道了,淑慎郡主所生的那个孩子并非他亲子。大夫人王氏本就痛恨淑慎郡主下嫁卫府,与她平起平坐,更恨卫岺的全部心思都在淑慎郡主身上。连她生的长女卫琇莹都半眼不带多看的,甚至因为她头胎为女,同意了卫老夫人的提议,纳了姨娘。在知道了卫贞并非卫岺亲女这件事情之后,大夫人王氏并不急着揭发。因为她知道这件事情背后说不定就藏着大秘密呢。所以,她小心算计,让月子里的淑慎郡主被捉奸在床,然后一口咬定了卫贞并非卫岺亲子,要滴血验亲。卫老夫人那个时候,也得了宋太后的暗示,要她在暗地里推波助澜这件事情。当时淑慎郡主被步步紧逼,最后一怒之下,拖着月子里的身子带着还没满月的卫贞远走苦寒之地,打着为国祈福的名义。“一去再不回。”
最后卫岺也只能一声叹息。王氏这件事情其实做的并不高明,毕竟她那个时候还没有如今这样的手段。所以,手段不高明,很快就被卫岺识破了。只是那个时候,淑慎郡主已经远走,卫岺也没了跟她计较的心思。正好当时的马姨娘还算是乖巧懂事儿,索性卫岺便偏宠个几分,让王氏吃吃味也不错。当年的事情,闹得很凶,建都城中很多人私底下都打听到这件事情了。所以,很多人才会说卫贞是个父不详的孩子。“当年原是我对不起你母亲,答应她的事情,终是没有做到,原本我应该以死谢罪,可是卫府这些年靠我一人支撑,如今铃兰又有了孩儿,我……”说到这里,卫岺深深的叹了口气。对于他今天过来的用意,其实已经表达的很明显了。他承认当年是因为自己的过失,才导致了淑慎郡主抱着卫贞远走苦寒之地,这些年生活不易,甚至最后客死他乡。可是卫岺也不容易啊,一个人撑着诺大一个侯府,还要前后打点,还要顾这个,顾那个,哪一个都需要他亲力亲为,不然总是不放心的。所以,侯府离了他不行,他还不能以死谢罪。特别是如今铃兰还有了孩儿,更需要他来将侯府撑下去。卫贞听明白了,却并不急着开口。卫岺似乎也不介意,只是缓缓的,声音哑哑的接着说道:“我知道如今提这些,其实已然没了什么意义,我也只是希望你能看在当年,我曾经出手相助你母亲的情分上,放卫府一条生路。”
卫岺不是傻子。这建都城怎么会变成这样?!这建都城的风向从什么时候变了,他怎么可能一直没有察觉?只是这到底还是淑慎郡主的女儿,他怎么忍心去伤害呢?所以,不多闻,不多问。任由一切发生。可是看着卫府如今的境况,怕是卫贞并不打算收手了。卫岺这些年的每一步都走得不容易,所以他并不想就这样任由卫府凋零下去。特别是知道自己不惑之年,居然又得孩儿,自然是更不愿意给自己这个还未出生的孩子,留下一个更加贫寒可怕的生存环境。所以,一个人思量了许久,这才决定前来探望卫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