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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代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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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昭霁很早就醒了。她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坐在地上,周围还摆着看了一半的书和烧尽的蜡烛,第一反应就像失忆了一般妙不可言。片刻以后她努力撑开双眼,用意志力战胜了瞌睡,“不行的,昭霁快醒过来,今天还要帮阳夏上课!”

她小小的手紧紧扣住床边的木栏,过于用力使得指尖感到压迫和疼痛,这才让她更加清醒了。昭霁小心的站起来,俯下身摸了摸阳夏的额头。阳夏还在睡着,令人开心的是体温摸起来几乎已经正常了,阳夏睡觉的神情也变得安稳,看起来是快要好了。昭霁如释重负的微微一笑,直起腰来,很小心的收拾好书本和烛台,然后抱着书本,蹑手蹑脚的走出了房间,把门轻轻的掩上。因为阳夏病了,所以今天是没有早餐的一天。昭霁转悠了一圈,想着干脆就直接去教室了,正换鞋要踏出门的时候猛地意识到,也许自己不需要早餐是无所谓的,但阳夏一定得吃点什么才行。想到这点,她赶紧放下手中的书本跑到厨房,麻利的拴上阳夏平时穿的围裙,把米缸里面的米舀出来几勺,放在水池边淘洗干净,然后努力回忆着阳夏平时煮粥的样子,在锅里放了一些水和着米开大火煮沸,再改用文火熬煮。她执着长柄勺不停的搅拌,生怕把粥煮糊了。然后她烤了几片面包,往煮好的粥里加了点白糖,用一只大的陶瓷盘子拖着这简易的早餐,轻手轻脚走进房间,放在了阳夏一侧的床头置物桌上。她擦了擦额角的汗水,走到门口换了外出用的鞋子,抱起书,关好大门往教室走。刚才在家里的时候是刚刚醒来还不觉得,现在才隐隐觉得很想睡觉,毕竟来到雨村这几天都没有休息够。她总是看书看的忘了时间。星星塔所在的那座山的半山腰就正好有一个灵族驿站,阳夏时常半开玩笑地说昭霁几乎每一天都在往驿站跑。每次昭霁都要从驿站里搬出一大堆书,一本叠在另一本上,直到自己实在抱不动了才被迫选择下山,也算是满载而归了。昭霁一天起码要看三本书,这可能是一种文字天赋,总之她阅读速度超级之快,而且记忆力好到过目不忘。毕竟她一直仰慕着的阳夏是个知识渊博的人,昭霁没有办法在短时间内得到和阳夏一样丰富广博的见闻,就只能通过阅读的方式增加理论储备,这样也算是扩充了她脑中知识的量。顶着这份疲惫,昭霁暗暗警告自己,今晚一定要准时睡觉!可是这种话似乎每天都在说,却没有哪一天做到了——拿起书就算是直接丢失了“时间”这样一个概念,哪里还可能注意到什么时候是所谓的“准时”?她走向教室,哈欠连篇,困倦的眼泪流淌的满脸都是。教室里还是有几个比她来得早的孩子正打打闹闹的做着卫生。看到她一个人走进教室,孩子们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奇怪的看着她。“樱井老师...花城老师没有一起来吗?”

“嗯,”昭霁也去卫生角拿了一把扫帚和大家一起打扫,“这两天都是我来上课了。”

“欸?”

这样一说,他们的疑惑便更重了,“花城老师不来上课吗?那...花城老师是不是生病啦?”

昭霁疲倦的点了点头,孩子们看到后都瘪起了小嘴,遗憾叹了会儿气,拿着自己手上的清洁工具垂头丧气的继续打扫。昭霁打扫完地板便顺势靠着台阶,一页一页地翻书看。原本昨天晚上就看了很多的书现在也没剩几页,孩子们还没有到齐她就看完了。无所事事的站起来以后,她把昨天布置的作业收起,放在讲台一边。到这里有一段时间了,每天看着阳夏组织课堂井井有条,昭霁也慢慢的学会。她拍了拍手,所有的雨族孩子们都安静下来。关于阳夏能够由孩子们讨论的家常话题引出课堂中心的方法,昭霁还完全没有办法驾驭,她最多能做的就是照着安排表上所写,按部就班的把知识说的更加有趣。阳夏说依照昭霁这样初来乍到的状况,能够做到这一点已经很不错。“很遗憾,花城老师生病了,所以以后的几天可能都是我来上课了。”

她稍作解释,就翻开手札本,依照着昨天的课题开始做拓展。比较令人欣慰的是这些孩子仍旧听的很认真,讨论时也非常积极,虽然昭霁心里也明白自己的课根本没有阳夏的有趣。阳夏的课堂严格意义上根本就不是课堂,而是一群爱好学习的人的分享交流会,因此才那么受大家的欢迎。上完课了以后,昭霁非常迅速地布置了作业就跑回家里去。阳夏吃过了早饭又躺回床上睡着,床头柜上摆着昭霁已经看完了的书,阳夏可能是上午无聊拿来看了看。书只翻了几页就被放在一旁了,看起来阳夏的精神状态还是不太好。昭霁把卧室的门轻轻关上,跑到厨房里去做了一些清淡的午饭。做好以后叫醒了阳夏,把她扶起来吃了点东西,就陪着阳夏睡了一个午觉。“你不怕被传染吗昭霁?”

她快要睡着时,阳夏躺在一旁含含糊糊的问了声。“啊...没事的吧。”

昭霁翻了个身,半梦半醒,“你应该就是凉着了,那天带他们一大清早就去星星塔上。这个季节的早上蛮冷的。凉着的感冒应该不传染人吧...”“谁给你说的啊?”

阳夏说完,等了半天昭霁都没有反应。阳夏爬起来,头还是隐隐约约的疼着。她轻轻掀开一角的被子,看到昭霁已经沉沉的栽在枕头上,嘴巴张着,口水似乎随时都会流下来一样。昭霁这两天也应该累坏了。阳夏抚了抚额,有些自责和无奈。她翻过身去朝着床外睡觉,这样或许可以避免将感冒传染给昭霁。生了病的梦境都是一片混沌,她感觉并没有完全睡着,可是人又非常的疲倦。阳夏没有办法,翻来覆去,只能任由自己处于游离的状态,进行效率不高的睡眠。这以后的很多天她们都是这样度过的。昭霁下午醒来后会很小声的摞好看过的书本,去离她们家最近的千棠家里,让千棠和畦守到山腰的灵族驿站跑一趟。他们两个孩子也非常乐意,每次都很有默契的接过昭霁手上的书,一人取一半,紧紧的抱在怀里。昭霁把驿站的钥匙拿给他们,他们就按照她的嘱托把书还回去,再随便挑一些书抱下来给昭霁——因为昭霁要留在家里照顾阳夏,所以没有办法亲自去驿站。这样也好,这两个好朋友挑书都是按照他们的喜好来,昭霁也正好可以接受一些不一样类型的知识。而且两个男孩子力气大得多,一次性能抱下来七八本书,比昭霁自己一个人去抱要高效。至于千棠和畦守,他们当然特别乐意去灵族驿站,因为昭霁答应每一次借回来的书他们都可以一人挑一本自己拿回去看,前提是不能让其他同学知道。因为理论上灵族的书都是不外借的。对于畦守和千棠乃至全村的孩子来说,能够看到灵族驿站里的藏书简直就是千载难逢的殊荣。他们两个经常都赛跑着上山,顶着午后软绵绵的阳光,在山间鹅卵石铺成的小路上边跑边踩树荫形成的光斑。畦守跟昭霁说,一个光斑就是一枚金币,他们不仅比赛速度,也要比赛谁捡到的“金币”更多——即使金币在枫亭泽并没有任何价值,这两个淘气包还是玩的不亦乐乎。等到夕阳西下的时候,昭霁便来到山脚的小路尽头等着,不过一会儿,畦守和千棠就会披着彩色的晚霞从绿荫里面冲出来,抱着比他们的小脑袋还高的书籍,有说有笑的走在昭霁前面。这两个男孩非常暖心,他们知道昭霁抱不了那么多书,就一定要把书送到昭霁家门前,一本本小心垒好放在台阶上才肯离开。到她家门前后,畦守和千棠要撑着膝盖,凑在台阶上那一大堆书前严肃认真的讨论上一小会,选出他们两人都最想看的书,最后才捧着书开开心心跟昭霁道过别。这时候畦守总会捉弄千棠,趁千棠迫不及待地翻书之际将他一把推下台阶,可怜的千棠踉踉跄跄还未站稳,反手欲要拍打畦守的光葫芦头进行反击,谁料机灵的畦守一个侧身轻松躲开,一把抓住千棠的衣服,拽过千棠往自己家走,满脸都是胜利的灿烂笑容,在落日余晖的渲染下畦守皮肤更加黝黑,嘴唇更加红润,牙齿也更加雪白。“千棠,你又输了!走,去我家吃饭去!”

“可恶的畦守!”

千棠努力往反方向挣脱,手舞足蹈的样子非常可爱,可是最终还是逃不过被力气更大的畦守拖着走的悲惨命运,“你每次都作弊偷袭!下次去我家吃饭嘛!”

畦守转过脸来,咧嘴一笑,“我们不是早就说好了吗?谁捡到的‘金币’多,就算是谁赢了,说好了去赢的那个人家里吃饭啊!”

这是什么奇怪的规矩...昭霁无奈的笑了笑,蹲下身抱起门口的书,回头不经意间看见这两个男孩打打闹闹的背影——傍晚的天空几乎是钴蓝色,这抹清透直接与余晖的血红色相撞,两个孩子的背影就像两兄弟一样,他们身后黛青的群山连绵,密林苍翠欲滴,金灿灿的晚霞光芒穿透淡琉璃紫的云彩洒在畦守稚嫩的脸庞上,这时候听来,他们的笑声就像是屋檐下悬挂的玻璃风铃在碰撞,健康活力,还会发光发亮。昭霁不由自主地把门拉开一些,从半开的门缝中目送两个孩子走远。她把书都放在茶几上,自己一个人陷进蓬松舒适的沙发中休息了片刻。这些天真是忙碌啊,她几乎快要忘记她的名字叫樱井昭霁了。短暂的小憩结束,昭霁奋力地让自己在极短时间内脱离沙发柔软的凹陷,甚至带着一丝夸张的决绝情绪,因为如果不这样,她可能真的就睡着在沙发的摇篮之中了。好不容易挣扎着起立以后,昭霁困难的振了振臂,去厨房里端出故意放至温热的晚餐,轻轻的走进卧室,把盘子放在床边。昭霁在阳夏旁边坐下,阳夏神情安稳恬静的睡着。一时间,昭霁也不太忍心喊醒她,就乖乖的坐在她身边,听着她熟睡时的平稳鼻息。在抬头那一瞬间,昭霁就看到了两片窗帘之间夹心一般的橙色晚霞。“阳夏,快起来!看这个天空!好像我们在和风祭那晚看到的的灯笼花灯!”

“灌季要到了,如果你再这么病着,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看到这样漂亮的夕阳了...”“所以,请你快点好起来吧!”

听说对着流星许愿很灵,可她不知道对着日落许愿有没有用。这些话都是她在心里说的,所以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是这真的是她很强烈的愿望,就在她的脑海里,那么那么的大声。她紧紧握住熟睡的阳夏的手,坚信着,不管是最灵验的流星、还是最喜欢的阳夏,这些话,都一定能够被听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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