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床上，沈小花与沈小草悄悄聊起了天。“小草，今晚你吃饱了吗？我吃不饱，今天的饭比平日还少，二婶是故意的吧。”

沈小花想起今天发生的事，有些闷闷不乐。“小花，我，我也没吃饱。”

小草摸了摸肚子，她今天做了许多活，二婶克扣的饭太多了。“哦，对了，今天小姑不是还给了我两个野鸭蛋给我吗？刚回来时，奶一凶我，我给忘拿出来了，后来被我放在了咱家那堆柴里，偷偷去把蛋给煮了吧！”

沈小花突然记起。“这样不好吧！要是被奶知道了，她会扒了我们的皮的。”

沈小草胆子较小，虽然心动了，但是有些担忧，实在是因为黄氏太过可怕，给她留下了心理阴影。“咕噜噜。”

肚子又叫了起来。“我去把蛋给煮了，有两个，咱留一个给爹娘，他们也没吃饱，咱俩分吃一个。”

沈小花翻身起床，穿好了鞋袜，轻手轻脚地跑去自家小厨房里烧水。沈家老宅其实是挺大的，每一房都有一个小厨房，里面有一个小灶，还有自家捡的紫火。而大厨房则是共用的，做全部人的饭。一般情况下，半夜在小厨房里烧个水洗脚或者喝水是没有人理的。沈小花手脚麻利地添了柴火，坐在旁边等水开。水开后将两个野鸡蛋放在锅里煮着，一边四处张望，生怕不小心被其他人发现。这是她第一次偷藏食物，心里很紧张，手心里都是汗。鸡蛋终于煮好了，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沈小花将火熄灭，拿了一个蛋，敲开沈大文与陈氏的房门。“小花？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沈大文揉着眼睛开了门，见自家大闺女有些吃惊。 陈氏也还没睡，见沈小花站在门口，以为是出了什么事。“花儿，咋啦？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沈小花摇了摇头，进了屋，偷偷从怀里掏出一个鸡蛋，递给了陈氏，把陈氏吓了一跳。这，这可是鸡蛋呀！她知道女儿们没吃饱，要是鸡蛋少了一个的话，黄氏可是会把自家扒了皮的！沈小花知道陈氏在想什么，忙说道：“这是小姑今天给我们姐妹两个的，奶今天骂我，我忘了拿出来了，现在才拿回去，会被奶骂的。这是鸭蛋，不是咱家的鸡蛋。娘，你和爹今天也沒吃饱，你们把它吃了吧！我和小草也有一个。”

听了这话，陈氏提起的心总算放下去了。“你小姑的病真的好了？”

沈大文吃惊地问道。“嗯，真的好了，鱼就是她抓的，可厉害了！”

沈小花老实地点了点头。“这可太好了，这样嫁过去，也不会被婆家厌恶了。”

沈大文由衷地感到高兴，自家妹子傻了之后，他这个当哥的心里不是滋味，这下真是老天保佑，小妹吉人自有天相。“爹，娘，我先回房了。”

沈小花将鸡蛋放下，转身走了，顺便把门关上。“孩他爹，你看这……”陈氏愣愣地看着鸭蛋，不知所措。“既然拿来了，咱就吃吧！娃一片孝心，有吃的还分咱俩一口。只要不是从家里拿的就行。你这些天也辛苦了，吃个鸭蛋补补。”

沈大文拿过鸭蛋，仔细地剥了皮，将光滑的鸭蛋递给了陈氏。陈氏心里感动，她的女儿和丈夫都念着她。“当家的，咱一起吃吧！你不吃我也不吃，咱一人一半。”

“中！”

沈大文知道陈氏的性子，答应得也干脆。沈小花揣着剩下一个鸭蛋回了房，沈小草正坐在炕上等着。“我分了一个给爹娘了，小草，快来吃吧！”

沈小花将热乎的鸭蛋拿了出来，小心翼翼地剥开了皮，露出了里面洁白的蛋。沈小花将蛋分成两半，将另一半递给了沈小草。沈小草咽了咽口水，小心地捧在手心里，拿到嘴边轻轻地咬了一口。 “姐，鸭蛋太好吃了，等有钱了，我要天天吃鸭蛋。”

沈小草忍不住流泪，上一次吃到蛋还是在过年时候分到了一点点。“好，等姐有钱了，我也给你买，吃不完，咱就不吃了。”

沈小花摸了摸沈小草的头，然后拿起半颗蛋吃了起来。吃罢，两人拿清水漱了口，才心满意足地上了炕。“真好吃，这怕不是一场梦吧，我竟然吃了完整的半个鸭蛋？”

沈小草盖上了被子，傻傻地笑着。“睡吧，咱俩明天还得干活呢！”

沈小花嘴角挂着一抹微笑，帮沈小草把被子弄好，脱了鞋袜也上炕了。“好。”

沈小草点了点头，闭上眼睛。苏家。吃完了饭，安氏洗好了锅碗什么的，就回房睡觉了。沈清黎跟着苏瑾钰跟着苏瑾钰进了两个人的房间，但谁也没有动，两人大眼瞪小眼。两世为人，沈清黎都没有谈恋爱的经验，更别说过夫妻生活了，而且这副身体的主人还是个十三岁的小豆丁，年龄太小了。苏瑾钰面上波澜不惊，心里却有些无措与尴尬，他本意是娶个傻女掩人耳目，如今人变正常了，他要怎么做？苏瑾钰感觉到了头疼。 还是沈清黎开的口：“那个，我是叫你瑾钰对吧？咱就是说，能不能暂时不要那个，我还小呢，以后再说吧！咱俩就先搭伙过日子。”

“哪个？”

苏瑾钰刚在思考怎么办，一时没听清。“就是嗯嗯啊啊的那个啊……”“噗！咳咳！”

苏瑾钰被自己口水怆到了，脸红得像个番茄。这，这是女人可以随便说出口的话吗？她懂不懂什么叫矜持？好吧，她傻了十几年，不懂正常。“嗯，随你。”

苏瑾钰别开了脸，不让她看出自己的窘迫。“好！”

沈清黎松了口气，一下子心情大好，一溜烟爬上了床。”

我睡里边，你睡外边吧！”

“嗯。”

苏瑾钰没啥意见。沈清黎脱掉多余的外衣，躺了进去，身上还穿着一件单衣。苏瑾钰也换了衣服，同样穿着里衣。两人都十分拘谨，并不习惯有别人在自己旁边睡，还是个异性。“大佬，明天我可不可以跟你去镇子里，我想去看看。”

苏瑾钰躺得十分中规中矩，肌肉紧绷。沈清黎突然凑近，眨巴着大眼睛看着他。“好！”

不知道大佬是什么意思，但应该不是骂人的，苏瑾钰不擅拒绝，点了点头。”

好耶！就这么定了。”

沈清黎满意地盖上被子睡觉。不多会儿，就传来了浅浅的呼吸声。苏瑾钰侧着头看着身旁皎好的容颜：沈清黎闭着眼，长长的睫毛随着呼吸一动一动，像两把小扇子，嘴里念念有词，嘟囔着什么。苏瑾钰嘴唇勾起，凑近了一点点，着她。沈清黎睡着的样子还是挺可爱的嘛！突然，沈清黎挥着双臂大喊：“小样！还想跑？吃你姐姐一拳。”

沙包大的拳头砸向苏瑾钰的眼睛，右眼立马肿了起来。而罪魁祸首则是翻了个身，继续睡她的觉去。“……”苏瑾钰咬了咬牙，他收回刚刚的想法，大错特错！一丝光线透进窗户折射到炕上，投下一些光斑，村里的公鸡也开始一天的工作，引吭高歌，一唱天下白。天亮了，沈清黎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醒了，转头发现苏瑾钰正看着自己。“呀？早上好！你的眼睛怎么了，乌青乌青的？”

沈清黎被苏瑾钰的眼圈给吓到了。“没睡好。”

昨晚挨了一拳，苏瑾钰很是郁闷。“哦。”

沈清黎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心里想着：年纪轻轻的就睡不好，该不是肾虚吧？应该是了，听说肾虚会让人精神萎靡。沈清黎心里又想道：“这娃也太可怜了，十七八岁就这样，看来要多给他买点好吃的补补，不然危害身体健康。”

等两人洗漱完毕，发现安氏已做好了饭，是去跟同村借的一斤粗粮，等今日卖了东西，再给人家补上。安氏是个有信誉的人，说过的话从不食言，所以在村里也有交好的几户人家，时常帮衬苏家。吃罢了饭，苏瑾钰拿了个箩筐，将三条鱼和两只兔子放进去，背在了身上，还插了两根草标，表示这是要卖的东西。离沈家村最近的镇子走路过去也不近，两人花了两文钱，坐同村人沈铁柱的牛车过去的。乡村的风景真好呀，空气也清新。一路上沈清黎东瞅瞅西望望，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坐了好一会儿，才总算到了镇子上。两人道个谢，忙找了个好点的位置摆摊。鱼已经死掉了，不是特新鲜，但个头大，定价十五文一条，一共是三条。兔子不好打，一只野兔是三十文钱，两只一共买走，可以算五十文。苏瑾钰吆喝着，很快招来了买家，买了一条鱼回去。”

哇！看不出来，大佬这么一张冰块脸还会卖东西，这就是反差吗？”

沈清黎竖起了大拇指。苏瑾钰不知道沈清黎心中所想，一本正经地卖着野味。敢去山里打猎的人可不多，野物一出来，很快就卖光。两只兔子是分开卖的，今天收入一共是九十文钱。两个人收了摊，苏瑾钰背起了筐子，准备一方粮店里买一些粮回去。“哟，这不是清黎吗？怎么，来镇子上卖东西呀？”

沈清黎才走到半路，就听见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并且语气不是很友好。转过头一看，却见是一个长相清秀的女子传来的。苏瑾钰与沈清黎定身站住。沈清黎细细地打量着眼前的女子：她身上的衣料十分柔顺，应该不便宜。头上别着一支玉步摇，缀着流苏，十分好看，不像是沈家村的人。她的身旁站着一白衣男子，长相斯文，像是个读书人。沈清黎用记忆搜寻了一下，才知道这男子就是传说中让原主沈清黎为之跳水的男人。沈清黎恍然大悟，那这个女的就是那什么镇子上有名的“客来楼”酒楼老板的千金徐小娟了。“怎么了？”

沈清黎点了点头，卖东西咋了？“就你，还妄想与我抢男人，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也不看看你一个小小村姑有这个格吗？我的文郎可不是什么随便阿猫阿狗都能缠上的，你这贱人最好断了念想。”

徐小甜之前听说过传闻，有个村姑一直缠着陆沛文，还是个傻子，徐小娟自行脑补了一个蠢笨如猪的土包子形象，今日一见，却发现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刚刚陆沛文的眼神一过来，她就觉得不对劲，问了他才知道这就是那个沈清黎。没想到不如传闻中丑，反倒是长了一张狐媚脸。徐小娟心里竟产生一丝嫉妒，沈清黎长得极美，穿着一身普通的衣服却依然气质出尘，丝毫掩饰不了她的光芒，反而给她增添了一丝清纯佳人的味道，这让徐小娟感到了压力。“娟儿……”陆沛文微微皱了皱眉，他心里对沈清黎也是极不屑的，但这么明晃晃说出这种话，陆沛文感觉不太好。“这位小姐，你是不是眼睛瞎了？你看到没有，这是我相公，他长得可比你家那小白脸中看多了，我干嘛要缠着你家小白脸？你脑补过头了！还有，就你这一口一个贱人，你的家教怕是比不过我这村姑吧？你是家里人死绝了吗，没人教你怎么说话？用不用姐的鞋帮子帮你整治整治？”

沈清黎翻了个白眼。陆沛文长得清秀是不错，但在她看来，十五岁也只是个小豆丁啊，她前世可是三十岁左右的人了，对着这么一个初中生模样的小孩，能有感觉才怪了，纯纯无语住了。此话一出，在场三个人都变了脸色。苏瑾钰脸色发红，他是见过陆沛文的，知道沈清黎之前喜欢过他，还不惜顾及自己的性命。如今却是说自己更好看，可是许多人都是怕自己脸上的刀疤的，她是第一个夸自己样貌好的，难不成她对陆沛文沒有感情了吗？徐小娟则是气的，她没想到沈清黎竟如此伶牙俐齿，不是说是个傻子吗？这口才，是个人精还差不多，气死人了。陆沛文手心握成了拳头，脸色发白，被沈清黎赤裸裸的嫌弃给激怒了。她什么意思？之前爱自己爱得死去活来花样百出，现在竟然骂自己是个小白脸？她肯定是想吸引自己的注意力，一定是这样。这个卑鄙的女，白瞎了一张好看的脸，行为处事让人这么讨厌。“这是你相公呀，真是什么锅配什么盖呀！竟然睁眼说瞎话，就算他长得好看，脸上有条刀疤也毁容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长成这样，别是山里的土匪吧？你们还真是天生的一对呢！”

徐小娟不甘心，对苏瑾钰冷嘲热讽。苏瑾钰抿着唇，没说话，不与女人计较。他脸上这条疤，是去年打猎时，为了救一个被老虎围困的人，被老虎锋利的爪子割的，后面老虎被他打死了，这条疤却留了下来。竟敢骂她沈清黎的男人，找死吧！沈清黎冷笑一声，她从来不是什么善茬，只要有人招惹她，别说怼天怼地怼空气，她可是个不顾后果的主，她沈清黎的字典里可没有“忍”这个字。正当徐小娟洋洋得意丶扬着高傲的头颅等着看沈清黎出丑时，沈清黎开口震惊了所有人：“徐小娟，人贱一辈子，猪贱一刀子。据我观察，你肯定从小缺钙，长大缺爱。姥姥不疼，舅舅不爱。左脸欠抽，右脸欠踹。驴见驴踢，猪见猪踩。你说你，姑奶奶我教你练刀你不练，你练剑，你还上剑不练，练下贱！金剑不练，练银剑！给你剑仙你不当，赐你剑神你不做，非死皮赖脸哭着喊着要做剑人！送你一副对联一一上联：树不要脸，必死无疑。下联：人不要脸，天下无敌。横批：人之贱无敌。再惹老娘，老娘一巴掌把你打到墙上，扣都扣不下来！”

沈清黎竹筒倒豆子一样劈哩啪啦对着徐小娟一顿骂，然后拉着苏瑾钰扬长而去。”

什么剑，什么……啊！该死的沈清黎，你竟敢拐弯抹角说我是贱人，你给我等着！”

徐小娟反应过来，竟气得吐出一口老血，腥甜之味立马充斥她的口腔。“娟儿……娟儿……大夫，快叫大夫！”

陆沛文大喊。沈清黎带着苏瑾钰直奔粮店，头也不回。“！！！”

苏瑾钰惊呆了。这等口才，他平生第一次见，可是为什么自己不讨厌，还有点暗爽？她是在谁护自己的尊严吧？本是半路夫妻，她却因为自己与人针锋相对……苏瑾钰封闭已久的内心突然涌入一丝暖流，有些感动。”

谢谢！”

”啊？谢什么？她是因为我才骂你的，敢欺负我的人，找死！哼！我还骂得轻了，你信不信，要是我再骂一会儿，我可以把她骂出屎来……”“噗哧！苏瑾钰憋不住笑了。他本是个冷漠的人，这两天与沈清黎相处，自己竟多了许多表情。苏瑾钰将九十文钱都给了沈清黎。沈清黎看了一下价格，最终买了一些调味料，茴香丶八角这些，花了十文钱。又花了十文钱买盐。这里的粮食分为许多种，有：小米，一升十五文钱；麦子，价格是十文钱；陈米，味道没有小米那么香，价格是八文钱。最便宜的是霉面，三文钱一斤。许多穷苦人家，吃不起别的才会买。因为实在是太难吃了，不管怎么做，吃到嘴里都是一股发霉的味道，没有人有钱愿意买，一升相当于1.25斤。沈清黎是不买霉面的，其它的搭配着买。 手头只剩下二十文钱。回去路上，也是坐牛车，不过这次沈清黎又买了一副猪下水。起初，苏瑾钰是坚决回决的，想给她买一斤好肉，但沈清黎执意花了一文钱买了一副，他也就没说什么了。不是没有人沒尝试过做猪下水来吃，但是大家都不知道怎么处理，做出来一股腥臭味，给狗狗都不吃。苏瑾钰却不相信猪下水能做出什么好吃的东西，但还是由着她去了。一文钱不是事，主要是怕她做不好，然后失望。沈清黎没想到猪下水才一文钱，提着臭臭的猪下水，脸上喜滋滋的。她心里已经有了一个想法，如果做得好吃，就去摆个小摊子卖一下，赚点钱。回来路上，沈清黎哼着歌。“娘，我们回来了。”

苏瑾钰将粮食搬进厨房里。“好……唔……这是什么味？”

安氏点了点头，突然闻到一股刺鼻的臭味。“噢，这是我买的猪下水，咱中午吃这个，我来收拾。”

沈清黎乐颠乐颠地拎着猪下水出门去了，还带着一小罐盐，她要去河边洗。“你这孩子，黎儿想吃肉，你怎么不割一斤，是不是不舍得？她现在可是你媳妇，这猪下水是人吃的吗？”

安氏嗔怪着。”

……”冤枉啊，苏瑾钰表示不是他抠，而是媳妇执意要买，他也有些懊悔了，确实该买一点肉给沈清黎补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