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阳王这老东西，以为随便找一根遗骨前来便可以唬住她，却没想到她还藏着这等手段！算一算，差不多快到跟萧浔约好一起去查案的时间了。顾君颜闭上眼，心念微动，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唇上熟悉而柔软的触感让她有一瞬间的恍惚，却又一触即分。顾君颜模模糊糊地睁开了眼，借着窗户透进来的明亮月色，终于看清楚了床边的男人。“萧……萧浔？！”

男人背对着她，讪讪地干咳了一声。“咳，那个，我来接颜颜去查案的！”

“……”听着这掩饰般的话，顾君颜白眼要翻到脑门儿上去。谁家查案还亲嘴啊！想起刚才那个吻，顾君颜自己也是耳尖泛红。她白了他一眼，难得没拆穿他。萧浔摸了摸鼻子，更尴尬了。上次喂药的那根本不算吻的吻，滋味虽然不算太美妙，却一直如同烙印一般刻在他心里。昨日他本想借着吓唬她，再亲一次，却没想到直接将她弄哭了……刚才他悄悄进来，好不容易壮着胆子偷啵一口，还没尝到味她就醒了。不开心！不过……颜颜的睡颜还真是可爱啊！萧浔心如擂鼓，身边的女人却已经大咧咧抱住他的腰。“走！带我飞出去！”

萧浔心尖一颤，终于抱紧了顾君颜。顾君颜被抱在怀里，头顶是温柔朦胧的月色，眼前是都城万千烟火繁华，耳边是少年滚烫如擂鼓的心跳。一切都让人分外安心。二人没有先去极乐坊，而是先去了义庄。义庄门口点着几盏白灯笼，看起来阴森森的。萧浔带着她顺藤摸瓜，爬墙翻窗，一气呵成。在看到那堆面目全非尸体的一瞬间，饶是顾君颜也有点背后发凉。“这些死者，能确定身份么？”

萧浔摇头，抱着胳膊看顾君颜从袖中掏出许多奇奇怪怪的金属制工具。“这些人长期混杂在三教九流之中，有些甚至连户籍都没有，我已经让人去找了京城最近所有人的失踪资料……但，希望不大。”

顾君颜耸肩，戴上手套和口罩，开始验尸。足足一个时辰之后，顾君颜这才放下手中的工具。“那几具焦尸，恐怕也是死的，在着火之前就已经死了，如果是活着的话，残存的肌肉多少会有挣扎和紧绷的痕迹。”

“而且……他们跟那几具没烧光的尸体一样，都是死前被人剥掉了所有的皮肤。”

顾君颜抿着唇，突然似笑非笑地看向萧浔。“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极乐坊是汝阳王的产业，而他们暗地里在做这种勾当？”

站在上风口的萧浔猛地一怔。顾君颜放下手中的工具，看向萧浔的目光带着几分探究之色。“我还一直纳闷，上次李二狗的尸体我只是误打误撞，怎么就让宋渊轻而易举将案子跟极乐坊的人扯上了关系。”

看着男人低头不语的神色，顾君颜确定道：“你早就知道，极乐坊里有很多这样的人，所以你在杀人时，选用了跟他们相似的手法！”

“这样即使有人怀疑，也不会查到你身上！”

萧浔身形一颤，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线，像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什么都瞒不过颜颜！”

看着萧浔老实认错的样子，顾君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没训你，以后别这样了！有什么直接告诉我就是！”

“还好那个棺材张不算厉害，若是上次碰到的仵作是我，你高低得倒大霉！”

萧浔一怔“怎么说？！”

他一直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没想到颜颜居然早就看出来了……还将计就计保护了他。“这些人被人剥皮的手法，跟你的那种所谓凌迟，还是有很大差别的！”

顾君颜随手翻开一具尸体的皮肉，压低声音道。“李二狗尸体上每一寸皮肤虽然下刀均匀，却能看出来是刀剑所致。”

“而这些人，却全部都是以水银灌顶法被折磨而死！”

萧浔顿时有些骇然：“水银灌顶？！”

顾君颜点点头，对着最角落那具没被烧的尸体大概比划了一下。“从天灵盖切开一个十字，然后将水银灌进去，便能轻而易举得到一张完整的皮。”

“所以这些人的皮肤虽然被剥掉了，但是都无比平滑，看不出任何痕迹。”

顾君颜沉沉叹息，手中小巧锋利的手术刀利落地切开颅顶的血肉。萧浔下意识地凑着脑袋看过去。血肉包裹之下，里面发黑的骨骼看起来触目惊心。“可水银是有毒的，沉积之下，会直接附着到骨骼，所以这些人的骨骼会呈发黑之状……等等，这是什么？！”

说话间，顾君颜猛地一顿，突然看向那个尸体的额头。她目光灼灼地凑上去，最终，小心翼翼地拿着镊子在对方额头取下来一小片东西。这被浸染得血糊刺啦的小片片，看起来十分脆弱。像是……纸？“案发地有发现这东西吗？”

顾君颜镊子夹着那一片纸，目光微亮。萧浔老老实实摇头：“不知道，我今天还没来得及去看呢，就等颜颜一起去！”

“那事不宜迟，这儿没什么可看的了！咱们去极乐坊的失火现场？”

“好！”

二人做贼似的离开了义庄。子时刚过，夜风大作。顾君颜没再让萧浔抱着她，两个人并肩疾驰在街道上。顾君颜仍然对先前那些尸体耿耿于怀。“我很好奇的是……那些被剥下来的人皮去哪里了？”

萧浔略略皱眉。“宋渊的卷宗里也没有说找到了这些人的皮。”

“那些人皮被收走，大概率是去做人皮面具之类的东西了。”

“哦？真的会有人皮面具么？！”

顾君颜顿时化身为好奇宝宝。在现代时，她也对古代的易容术感兴趣。但可惜的是，那个年代，易容术早已经失传。新晋的亚洲化妆邪术勉强可以算作易容术的新风向，她当初还可劲儿学了一段时间呢。照着那些明星、伟人、动漫角色的脸给自己练手，画出的脸基本能做到八九分相似。但也禁不住细看，细看就会发现区别。可古代没有那么多化妆工具。他们若是易容，完全变成另外一人的样子，靠的就是……人皮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