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排的齐淮初小声而拼命呐喊：“表妹！你冷静一点！”

顾君颜安抚地笑了笑：“放心，我，就是冷静本静。”

不冷静能主刀做手术，能做那么多实验吗？一旁的萧浔好整闲暇看着她，眸子里亮晶晶的。周围，是无数学子的窃窃私语。“这丫头在说什么？她要考甲上？！”

“这口气也太大了吧？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啊！”

“一个傻子而已，还不知道识不识字呢，治好了傻病，却没治好疯病啊！”

“……”“行了，都给我闭嘴！”

苏祭酒一声喝，全场安静。他看向顾君颜：“丫头，你可想好了？”

不知为何，顾君颜身上的气势让他很有好感。做学问读书呢，就是要这种不怕苦不死心，必要的时候不要脸的精神。“对，我想好了！”

“好！有魄力！”

苏祭酒挥了挥手，赞许地看着顾君颜入座，才转身从一边的箱子里掏出一沓宣纸扔给齐淮初，示意他分发下去。白花花的宣纸一张张分发下去，顾君颜甚至能听到周围学生倒吸冷气的声音。“不是吧……这么难？！”

“完了完了，苏老师该不会为了为难顾君颜，把压箱底的考题都拿出来了吧？”

“都怪那个顾君颜！”

顾君颜：“……”她低头，大概扫了一眼试卷上的题目，密密麻麻的繁体字看得人一阵眼晕。她怀疑地看了一眼苏祭酒。这老头儿……该不会是故意为难她吧？卷子上的题目简直难到令人发指，一道是关于《列子·汤问篇》的片段默写与整章论述。这所谓的汤问篇，足足七千多字。其中包括了愚公移山，伯牙鼓琴等诸多神话与道理……很多人连看都没看完！苏抱朴这是要整死她吗？！而另外一页的题更是离谱。顾君颜瞪大眼睛，看着卷子上的数学题。“今有鸡兔同笼上有三十五头，下有九十四足，问鸡兔几何？！”

鸡兔同笼……顾君颜默默抬头望天，这还只是卷子中最简单的一道。上辈子她没高考过，都是一路直接保送的，可现在……她叹了口气，认命般垂头写了起来。足足两个时辰过去，顾君颜看着卷子上满满当当的字迹，揉了揉发抖的手腕。古代没有钢笔铅笔圆珠笔，考试只能用毛笔，东西倒是不难，可如此长时间横平竖直的书写，简直要了她的命！她认真瞻仰着自己的卷子，内心给自己拼命鼓掌。却见一旁的萧浔也停了笔，正撑着手，看向她的眼神莫名的宠溺。无数校园爱情电影闪过脑海，顾君颜瞬间感觉自己圆梦了。这不正是学生时代每个女孩子都向往的青涩爱情吗？她害羞似的转过头，趴在桌上无聊地看着纸上的小字。这一睡，没想到还真睡着了。“哎哎！怎么还睡觉呢！交卷啦！”

苏祭酒特有的大嗓门响彻耳边。顾君颜猛地惊醒，抹了一把嘴角上根本不存在的哈喇子，讪讪一笑，将卷子递了上去。这一季度一次的考试结束后，苏祭酒也没为难大家。“好，没事了，下午有张司业的课，想要上课的留下，不想上课的现在可以离开了，明日午时贴榜出成绩！”

苏祭酒拎着手中厚厚一沓卷子，瞥了一眼最上面的“顾君颜”三个大字，眸中显出一缕异色。顾君颜伸了个懒腰，默不作声地准备跟着萧浔走人。下午他们还得去一趟昌盛赌坊，跟柳三娘谈判说阿芙蓉货源的事情。萧泽看着顾君颜这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那股嘴欠的劲儿又上来了。“顾君颜，我看你不是脑子又摔坏了吧！”

“考甲等？你知道这每一季国子监的甲上试卷，不超过三份！你可别牛皮吹破，回头自己哭鼻子哦！”

顾君颜挑眉，笑眯眯道：“你不会背《逍遥游》！”

“你——大言不惭！我倒是要看看，明日放榜你还如何笑的出来！”

“你不会背《逍遥游》！”

“看我到时候如何收拾你！”

“你不会背《逍遥游》！”

“你——”萧泽脸色气的通红，神色忿忿，却到底没再说下去。虽然不情愿，但他却不得不承认，在吵架这一方面，他永远都吵不过顾君颜。不过嘛……刚看这丫头写睡着了的样子，哼，她肯定根本不会，甚至连字都不认识！他几乎能想到明日国子监内部放榜时，这丫头哭唧唧的表情。届时，他必定要好好叫人围观一下顾君颜的丑态！萧泽不屑地仰头，带着几个小跟班，大步离开了国子监。身后，顾君颜无奈扶额。“人丑还不好好读书，简直没救了！”

萧浔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颜颜骂人真带劲！”

顾君颜听着这无比清奇的夸奖，点头表示满意。身后，帮苏祭酒收完卷子的齐淮初紧张的凑了过来。“喂，你们两个写的怎么样？这次的题好难啊……除了后面的那一整页算术题比较简单之外，剩下的我都写的磕磕绊绊！”

顾君颜挑眉，有些惊讶地看向齐淮初。古代的读书人大部分文章通达，可对于这类算术题，却并不精通。古人没有阿拉伯计数法，也没有什么方程式。她刚写完时扫视了一圈周围，有超过一半的学生都在对那道算术题抓耳挠腮。而齐淮初……居然觉得简单？感受着二人的惊讶，齐淮初有些脸红。“别这么看着我，我只是天生对算术和那些地理风土志比较感兴趣，其他那种之乎者也，玄之又玄的长篇大论，我可不行！”

“我先回去照顾爷爷了，你们自便啊！”

齐淮初红着脸告辞。顾君颜打了个哈欠，问萧浔：“萧世子，这会儿去哪儿？”

萧浔看着她睡不醒的模样，关心道：“你要不再回去睡会儿，我看你脸色不是太好！”

可事实证明，顾君颜大抵是个天生操心劳碌的命。她前脚刚准备回烟雨楼歇会儿，后脚，落十九就气喘吁吁的朝着东街跑了过来。“不好了！主上，顾姑娘……陛下请您二位进宫一趟！”

“什么？！”

变故太过突然，顾君颜一下没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