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胆敢擅闯府衙！”

萧浔看着这一群小喽啰，不慌不忙地从怀中掏出一块写着“御”的牌子。“本官乃是朝廷监察刺史，你们也敢拦？！”

众人闻言一愣，不自觉地就放下了手中的武器，看着那令牌，面面相觑。萧浔冷哼一声，大步进了内堂，微微眯着眼，一手撑在太师椅上。“李护国呢？！让他出来说话！”

领头的侍卫统领一愣，飞快的在一旁的侍卫耳边耳语了几句，那侍卫一溜烟就出去了。不过半柱香时间，一个青衣素袍的瘦弱年轻人就匆忙迎了进来。因为身体过于瘦弱，倒是有些两袖清风的模样，只是那眼下青灰，一看便是没休息好。年轻人双膝下跪，行礼间不卑不亢。“在下陈恪云，乃是武安郡衙门的师爷……因家中母亲抱病，故而来迟，还望刺史大人见谅！”

这话一出，顾君颜和萧浔都有些诧异。师爷？这位……居然不是李护国？萧浔眉头紧锁：“李护国他人呢？！”

陈恪云猛地一怔，出口的话吞吞吐吐的。“李郡守他……他……”“实话实说！”

“他在红袖坊，大抵是在查案……嗯，查案呢！”

顾君颜嗤笑一声。红袖坊，一听就是个妓院的名字。只是……不是说李护国的政绩相当不错，是个清官吗？怎么会大白天泡在妓院呢？！而这陈恪云……一身清正，看起来也不像一丘之貉，为何如此袒护李护国？萧浔微微眯起眼睛：“哦？去妓院查案子？怎么，是要查哪个姑娘没穿肚兜么？！”

陈恪云是读书人，哪听得如此刺耳的话，顿时脸顺着耳根子一起红了。门外，落十九浑身狼狈地跑了进来，气喘吁吁，脑袋上还挂着一根葱丝。“武安郡的姑娘可太恐怖了，追了我足足八条街……”萧浔嗤笑一声，看了一眼陈恪云，似乎明白了什么。陈恪云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犹犹豫豫道：“是否让下官先将郡守大人叫回来？！”

“不用了！”

萧浔看着狼狈的落十九，突然露出一丝邪笑。“十九，京城最大的烟雨楼你见识过了，想必还没见识过武安郡的青楼吧？”

落十九拔下脑袋上的葱丝，想起刚才那群如狼似虎的女人，老实的摇了摇头。“属下……属下现在不太想见识了！”

“不，你想！”

萧浔面无表情，直接就扔给了落十九一块令牌。“告诉咱们的兄弟，今儿上青楼，公款嫖妓！不用在乎面子！”

“啊？？！”

主上又想搞什么幺蛾子啊！落十九被这句话惊掉了下巴，他欲哭无泪，还不忘拉旁人下水。“我一个人去，您真的放心我的安全吗？要不叫上池老四一起吧？他对这事儿熟！”

一旁，池老四脸庞瞬间僵硬，身边的柳三娘狠狠地在其腰间掐了一把。“随便，但要求只有一点！”

萧浔目光深沉：“务必要让李护国那个咸鱼脑子知道，监察刺史来了！”

顾君颜憋了一肚子的笑，扔给了落十九一个小瓶子。“把这个抹脸上，保证你黑得亲妈都认不出来！哪个姑娘都瞧不上你！”

落十九一愣，眼泪汪汪地接了过去：“谢顾姑娘保住了我的节操！”

他嘿嘿一笑，和捂着腰龇牙咧嘴的池老四一起走出了大门。顾君颜看向萧浔，心底赞许。此次调查乃是暗访，他们不可能大张旗鼓的带着兵马来。要掐断鬼坟村这个阿芙蓉的源头，就必须得到当地官员的支持。而这李护国显然不对劲，在不了解的情况下，萧浔让落十九做的事情看似荒唐，却能给李护国敲响警钟，又不至于彻底地得罪他。若是个风流的清官，自然会明白萧浔的警告。但如果是昏官，便会误以为萧浔也是个贪官，臭味相投，从而拉近关系。一旁，书生陈恪云眼中带着清澈的愚蠢，战战兢兢地看着二位。顾君颜看着他：“陈师爷与那位李护国的关系……很好？”

陈恪云点头又摇头。“我家中贫困，老母亲身体不好，这么多年，全靠郡守接济！”

“哦？你母亲……是何病症？”

“痛风。”

顾君颜不由奇怪。痛风本不是什么大病，只要不受寒不吃海鲜，应当不需要长期吃药才对。看着陈恪云忐忑的神情，她语气安抚道：“别紧张，我颇通医理，就是随口问问。”

听到这美丽温和的女子颇通医理，陈恪云的眼睛亮了亮，却又黯淡下去。这姑娘一看就是贵人，怎么会给一个市井妇人治病？顾君颜抿唇，细想着这其中的古怪之处，却骤然听见门外传来一个大娘泼辣的声音。“陈师爷！您快回去看看吧！你娘……你娘快不行了！”

陈恪云大惊，“蹭”一声站了起来，双手都在颤抖，却不敢迈出步子，求助般看向萧浔。萧浔挥了挥手：“去吧！”

顾君颜心中微动：“我跟你一起去看看！”

陈恪云微愣，感激的看了她一眼。陈恪云家住在巷尾一间十分破旧的宅院里，虽然破旧，内里却收拾的很是干净整洁。顾君颜一路跟着他进了屋子，却见房间中摆满了书籍和字画。最里间的床上躺着一个老妇人。老妇人身形瘦而干瘪，面色潮红，嘴唇青紫，俨然是进气多出气少。陈恪云浑身颤抖，哭喊地撕心裂肺。“娘——”身后，顾君颜一声冷喝。“别动！有心疾的病人不能随便挪动！”

她快步上前，检查了一下老妇人的状况。什么痛风！这种心肺衰竭之相，才是致使人虚弱的根本！袖口一翻，一枚银针已经出现在了手上。银针对准心口，顾君颜毫不迟疑的扎了下去。老妇人身子一抖，呼吸却奇迹般平稳了。顾君颜低声解释道：“这不是痛风，而是冠心病……也就是心疾，之前可有查出来过？”

陈恪云瞪大了眼睛，拨浪鼓般摇头。“没有，母亲之前一直身体康健，从未生过大病，一年前因为痛风严重，才开始治疗！”

他看着顾君颜，心中称奇。母亲这一年来也发作过不少次，但每一次都要靠自己扛过如此之久的疼痛，甚至会昏迷过去。而面前这姑娘，仅仅用一根银针，便稳住了母亲的病情？！这是何等的妙手医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