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想着,容九淡淡开口,“大人,且不论其他,这些衙役有一句话没说错,为官者,当的是为民请命之职。”
“一个泼皮,敢以如此拙劣的纪伎俩上公堂,其背后一定有人操纵。”
“还请大人查明真相,莫要让真正的恶徒逍遥法外。”
容九深知民不与官斗之理,因此也不紧咬着那几个衙役。而是把话题转回那泼皮身上,请求镇官大人继续深查下去。如此,即便没法揪出那背后之人,也能给这几个为虎作伥的衙役一个警醒。也算是全了双方的面子。可谁知,她话音刚落,镇官大人还未说什么,这几个衙役便先跳起来了。“你这妇人,满口胡说!”
跪在最前头那个高瘦的衙役,一脸怒容地盯着容九。“说什么背后有人操纵,我看你就是迫不及待地把脏水往我们兄弟身上泼!”
“大人,您可千万别听这妇人信口雌黄啊!”
高瘦衙役说着,便转头去求镇官大人,“这案件已然明朗,大人应当尽快结案才是,免得这妇人再生端倪!”
见这衙役这般,容九眼神一暗。说实话,此前种种,她虽猜到这酒被人在路上动过手脚。可确实没有明确的证据证明,这事儿与几个衙役有关。她之所以如此说,不过是想炸炸那泼皮,亦是想引出背后之人。谁知,她不过说了一两句,这衙役便忍不住了。若说这里头没有猫腻,鬼都不信!看了几个衙役一眼,容九微微一笑,底气更足了。“我不过是请求大人还我一个公道而已,几位官爷既然一口咬定自己与这事儿无关,又何必如此紧张。”
“难道说,那背后之人,与几位官爷有什么关联不成?”
“你胡说!”
见镇官听了这话,也是一脸沉重地看过来,那衙役头皮发麻。支吾片刻,他颇有些磕绊地说,“我不过是看不惯你这妇人满嘴谎话,不想你再胡乱攀扯他人,污了大人清名罢了。”
“哦?这位官爷既然说我说谎,那你有何证据证明我在说谎?“这……”闻言,这衙役犯难了。他知道,此刻他若拿出证据,证明这妇人撒谎,他便能轻而易举地把自己摘出去。可他之前,完全没想到这妇人会一下子把矛头转向他们。匆忙之间,他如何能拿出证据?低垂着头,衙役再无之前的嚣张,被酒肉熏得麻木的脑子,此刻破天荒地快速转动起来。然而,还未等他想到应对之法。容九便嗤笑一声,“这位官爷,您没有证据,我却是有证据的。”
“你?”
闻言,几个衙役皆是一惊,纷纷抬头。然而,容九却仿佛没看到一般。她看了一眼上头的镇官大人,依然不急不缓地说,“大人,我若能拿得出证据,证明几位官爷与此事有关,还请您秉公办案如何?”
这妇人,竟是不相信自己呢。听了这话,镇官大人微微皱眉。当着这么多百姓的面,还怕他徇私枉法?这妇人也未免太谨慎了一些。这般想着,镇官大人看了一眼容九。他捋了捋胡子,一本正经地咳嗽一声,“本官身为一方父母官,秉公办案本就是本官的职责。”
“沈娘子放心说便是,若这几人真掺和到案件当中,本官一定严惩不贷!”
听了这话,再看镇官大人那张如包公一般铁面无私的脸,几个衙役不由得一抖。容九却是十分满意镇官大人这反应,面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一眼看过去,倒真还有些高深莫测的味道。看着女子,徐老爷眼眸微动,也不作声,只默默平息了一下自己有些激动的心绪。这个沈娘子,倒比他想的,更令人意外。外头,不少百姓看到这样的发展也是一愣。一农妇,竟敢凭一己之力和这么多差爷对上。这是多么大的勇气啊!难不成,她真有什么证据?这样想着,外头百姓的目光都热烈了不少。跪在堂前,几个衙役察觉到百姓们如火一般热烈的目光,直挺挺的昂起了背脊。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了。事到如今,只能赌,赌那妇人信口胡说。“有什么证据,你且拿出来,若真能证明,我等绝不抵赖!”
硬着头皮,高瘦的衙役开口道。“真是好骨气,希望几位官爷一会儿也能这么有骨气。”
容九啧啧两声,抬腿走到几位衙役身边,一双眼睛如探照灯一般在他们身上扫视一圈。几个衙役心中一紧,下意识便要开口斥责。然而,就在这时,容九却突然伸手抓住一个人的手腕。她抬头看着镇官大人,“大人请看,这便是证据!”
“什……什么?”
容九动作太快,莫说其他人,便是连镇官也没反应过来。看向容九的目光中,还有些许迷茫。“大人请看他的手。”
轻轻一笑,容九手上又用力了几分。“这位差爷的手指甲缝中,明显还残留着巴豆粉!”
真的啊!闻言,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都落在了那衙役的手上。之前那位大夫,更是大着胆子凑近了些。“没错,这就是巴豆粉,不止是手指甲缝中,便是连衣袖上,也有一些。”
听了大夫这话,门口的百姓瞬间议论开了。“这几位差爷之前还口口声声说这位娘子污蔑他们呢,现在好了,他们身上平白无故沾染了巴豆粉,就是一百张嘴也说不清啊!”
“没错,要我说,这些官爷做事还真是大胆,竟连证据也不知道清理干净。”
“……”到底是衙门里的人呢,百姓们不敢明目张胆的议论,只敢小声嘀咕。可这镇上的衙门也没多大,从大堂到门口统共不到二十步。百姓们声音虽小,但几个衙役却是听得清清楚楚。听了这明显看笑话的语气,几个大老爷们脸色一下青一下红的。行事时,时间紧急,又怕被人发现,他们那里顾得上这种小细节?能把巴豆粉的纸包处理干净,已经算得上迅速了。更何况,男人嘛,本就粗枝大叶,即便是时间充足,他们也想不到去处理指甲缝啊!当着镇官大人的面,几人垂下了头。瞧着几个衙役这般模样,根本不用容九多说,围观百姓便知道,真相已然大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