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说这样不吉利的话。”
我笑骂道:“你这张嘴,从小到大都不会说点好听的。”
“好了,再待下去我可能都不想走了,我要回军营了。”
他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淡笑道。“好。”
我点头道:“一定要平安归来。”
他摸摸我的头发,笑道:“定不负卿意。”
我白了他一眼,目送他在我的视线里越走越远,最后完全和这茫茫雪地融为一体,不知怎的,我的眼眶竟温热了起来,这个少年终究是离我远去了,我何尝不期待雪天饮茶的生活,只是,我们都不是在四通城的那般年纪了,我们终将向两条路走去,彼此再也寻不见。外面风雪潇潇,女子却装扮的异常华丽,红色的素绒绣花棉袄,身披软毛湖裘披风,亭亭玉在风雪之中,像枝招展的腊梅。女子没有带帷帽,片刻之间,便已白了头。白正轩出了尚宫局的大门,便看见这样一幕,他走进女子,见是杨月欣,笑道:“这么冷的天,你在这里干什么?”
杨月欣见他问自己,秀丽的脸庞也绽开了笑容道:“白正轩,我送你出宫吧,这里毕竟是内宫,你进出不方便。”
“不必了,多谢杨典膳的好意,正轩告辞了。”
白正轩客客气气的朝杨月欣做了一个揖,随即迈开大步朝前走去,心无杂念,自然健步如飞。杨月欣见白正轩要走,忙提起裙摆小跑着跟了上去,雪天路滑,一不留神,杨月欣跌倒在了地上,“咔吃”一声,似是崴到了脚踝。白正轩听到外面的动静,忙回头,往后走了几步,从雪地里扶起了杨月欣道:“你这是何苦呢?”
杨月欣只是直直的看着白正轩,美眸里盛满了思念与眷恋。“难道到现在我的心意你还不明白?”
杨月欣开口问道,没发觉自己声音哀怨凄凉。白正轩查看了一下杨月欣的脚踝,见没有大碍,才开口回答道:“既然我把相思无双送给了苏锦荷,那我就认定苏锦荷是我的良人了,杨月欣,你对我死了心吧。”
杨月欣凄然的低下头,她想起自己很小的时候就看见白正轩领着一帮富家子弟在大街上斗蛐蛐,白正轩一人赢了他们好几个人,笑的那叫一个畅快,只是为什么那笑意里有着一丝淡淡的忧愁呢,小小的自己实在是不懂,只是在心里默默的佩服这个少年斗蛐蛐是那般的厉害。直到后来进了奉贤书院,她才知道白正轩是这四通城城主的独生儿子,为人桀骜不驯,洒脱不羁,偏偏满腹经纶,才高八斗,自己是骄傲的,白正轩也是骄傲的,这种认同让自己以为自己找了一个可以相知相许之人,可是后来,来了苏锦荷之后,一切都变了,爹爹知道自己的心思,便找了媒人去白家提亲,白家左推右挡,既没说愿意,也没说不愿意,就这样,两家干耗着。如今,他成了将军,远赴边关,她成了女官,死守宫墙,有时杨月欣在想要是自己没有参加女官考试,豁出一切,只要能嫁给白正轩,会不会就不是这样的局面,可是,要是自己不去参加女官考试,白正轩估计连看也不会看自己一眼吧。“为什么你会喜欢苏锦荷,她没有红药貌美,也没有”杨月欣不甘心的问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喜欢就是喜欢了,也可以说,一开始我喜欢的就是苏锦荷,只是我自己不知道罢了,只在她要去参加女官考试,要离开我的时候,我才恍然大悟的吧。”
白正轩起身,看了看四下白茫茫的雪地道:“这世间还有许许多多的好儿郎,不要在我身上白费心血了,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叫人,把你抬回去。”
说着,快步离开了这个沉闷的地方,杨月欣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她恨恨的想着,造成这一切的根源都是因为苏锦荷,她是不会让她在尚宫局好过的。白正轩走后没多久,冥言就踏着翻卷的雪花来到了尚宫局,轻轻叩响了苏锦荷的门扉。我打开门,见是一袭黑衣的冥言,笑道:“你怎么来了?”
冥言动了动嘴角道:“皇上有事找你。”
“又有什么事?”
我迎冥言进来,为他沏了一杯茶。“皇上说让你日日去交泰殿奉茶。”
冥言站在桌子前,眼睛直直的盯着碧绿的茶水。原来是这事,我还以为是多大的事呢,我见冥言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发呆,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你沏的茶不错。”
他伸手拿起茶杯,一饮而尽。“你要是喜欢,可以经常来我这里喝茶呀,又不收你银子。”
我笑道,以前在裴府的时候,裴晋源对茶水很挑剔,所以我和蕊珠姐姐就经常变着法子给他煮茶,长此下来,我的沏茶功力也练得炉火纯青了。冥言嘴角又动了动,什么话也没说出来,只是把我半壶的茶水都喝光了。我想到裴怀嵇让静香带给我的话,每日去交泰殿奉茶,无非是接近独孤离傲最好的机会了,可是,我为什么觉得这般的忐忑不安呢。不管了,我把茶具收了起来,道:“今日用去吗?”
冥言摇摇头道:“明日吧,现在皇上在召见裴将军呢。”
我心下了然,感觉屋子里有点热,遂把窗子打开,冷风吹进来,让我也清醒了许多。我想到裴景铄在桂花树下问我问什么要躲着他,我何尝是躲着他,现在我连裴晋源也不敢联系,我没有收到他的信,也没有给他回信,他一定觉得我变心了,或许是不再在意他了。想到这,我心里就一阵憋闷,为什么,我兜兜转转还是逃不过莲溪的掌控,逃不过要我莲溪复仇的宿命,我只想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为何这般为难?我是他父亲手里的一颗复仇的棋子,棋子是不能有自己的情绪的,我猛然想到屋子里还有一个人,不该这般的失态,我回头,冥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