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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二章 后会无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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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止轩并不搭话,只是怔怔的望着我。他眼里的情感太汹涌,如波涛般铺天盖地的向我袭来。我觉得自己已经就要溺毙在他暗色如潮的眸子中,他转过头去,闭了闭眼睛,倏忽的轻笑了一声,他这一笑笑得极是释怀。像是万事红尘再难入了他的眼。我盯着他线条流畅的侧颜,心不知怎么的就抽动了了一下。世间好物不坚固,彩云易散琉璃脆。缘分蹉跎,花难结果。气氛变得静谧而又尴尬起来。“白止轩,你定会寻到自己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的。”

想了许久,我终于嗫嚅着说。真心实意的,即便是作为朋友,也同样是希望他也能够有属于自己的良人的。“锦荷,又要巧夕节了,四通城的巧夕最热闹了。”

白正轩并没有回答我,他似乎陷入了某个不知名的回忆漩涡里。怎么会不记得呢?四通城的一切都历历在目,怎么我们突然就离开它那般久了。以前在四通城的时候,我和白正轩怎么肯放过这凑热闹的机会。拥挤的人群,彼时星河耿耿正是新秋,丝竹千家列彩楼,常常是我捧着一堆巧果跟在白止轩后面七扭八扭的在人群里挤着。白正轩每到这个时候总是会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段绸子来,非要缠在我的手上,美名其曰说是,怕我丢了。其实,后来想想,我早就应该注意到白正轩的心思的,手缠双绸,一世不离这种承诺,他早就向我暗示过了,只是我太过于迟钝,从未自知过。现在,记忆里只有那个时候,放烟花的时候,人潮拥挤中,满天盛开的烟花。大朵大朵的,如花一般绽放。带着脆生生的声音,一朵接一朵,不间断的拖着长长的尾巴,冲上夜空。砰——稀疏的炸开。人群鼎沸。少年小心的把红绸系在了手腕上,像是牵住一生一样。转头发现,另一端却是空空如也的被捏在了少女手里。少年暴跳如雷,“苏锦荷!给我把红绸带好!不准摘下来!”

少女一脸委屈和不解:“为什么?带这个多麻烦。”

不由分说,扯过少女纤细的手腕在上面缠了一圈又一圈。缠得紧紧地,好像这个样子她就会永远也离不开一样。少时就是单纯,不知道愁滋味,天真的以为这个样子就能够天长地久。后来想想,也不过是痴人说梦。其实,白正轩后来想起来的手,便想,原来自己小时候就有了预感。知道这小小的四通城市容不下两人的。只是现在各自都是这般年纪,那些事回想起来,都已经像是落了灰尘的衬布一样,总是要翻过去的,白正轩看着女子浸润在阳光里的侧脸,一如从前,只不过那些都回不去了。而自己现在只要是能够看她在别人的身旁,只要是微笑,都会觉得心满意足。锦荷,你一定要幸福,才不枉我狼狈的逃出这盘棋。你的人生之路,我终究只能是个过客。晚风吹凉了周身的温度,又从窗楹处潇潇洒洒的溢了进来。我们两个就这样站着,谁都没有说话。“锦荷,我走了。”

白正轩声音轻轻。“白正轩,保重!”

我竟也找不出其他话语,在这离别的时刻。白正轩深深的看了我一眼,转身而去。刚踏出尚宫局的门,只听见熟悉的一道声音:“白正轩!”

妇人已经褪去了年少时的青涩与稚嫩,到底是要做母亲的人了,眉宇间属于成熟女人的韵味一点也不会少的。她正款款的向白正轩这边走来,也许是有孕的原因,她虽然面色很急,可是走得很慢白正轩心想,是了,现在该唤她杨妃娘娘了。于是撩开衣摆,行了一礼:“下官,见过杨妃娘娘。”

冷漠客气的一句话当场将杨月欣钉死在了那里。仿若兜头被人泼了一盆冷水。从头到脚,凉透。她身形晃了晃,勉强扯出了一个笑容:“好久不见,你可是别来无恙?”

饶是那么久的思念,到口之余一句别来无恙。“无恙,劳娘娘挂念。”

白正轩不卑不吭。“甚好,听说你要出征?”

杨月欣笑得苦涩。“是。”

除此以外,再无多言。“你可还有什么要对我说得?”

还是忍不住奢望,没有用“本宫”是“我”,那个爱慕了你那么多年的杨月欣,你可否有什么对她说的?白正轩可有什么要对杨月欣说的?“娘娘贵体安康,必会早日诞下皇子。”

白正轩眉毛一动,随即开口道。心里那一点点燃烧起来的细微火苗登时熄灭。“如此,本宫便祝将军早日得胜归来。”

杨月欣涂着大红色凤仙花汁的指甲掐进了肉里。这才是杨妃该有的语气。白正轩再向她行了一礼,从她身旁,穿身而过。没有丝毫犹豫和留恋,擦肩,风把他的衣衫吹的鼓鼓的,他迈步走过了自己的身边。杨月欣没有回头。直到白正轩快要走到了宫门口了,听到身后无比艰涩的一句。“白正轩,我曾爱过你。”

白正轩停顿了片刻,无言,又继续往前走去。眼泪划伤了面容,杨月欣望着前方林林总总的亭榭楼台,暮色朦胧,十里洋场的繁华依旧,转眼之间旧梦已经成空。风花雪月都来如梦,原来她也曾爱过。只是回忆更让人心疼。杨月欣在斑驳的夕阳中,哭了。夜色氤氲,黎国太子宫内却是一片香气扑鼻。长年久居在此的宫人都有些疑惑,怎的莫名其妙的就突然有了这股异香。而在这香气最为馥郁的房间里。沐子宸正拉着独孤灵潇的手,温声呢喃。“灵潇,他们今日又取笑我了,说我一个质子也妄想皇位。”

“我一定要做给他们看看的,你也要一起看着,看着我怎么把这皇位坐上去。”

“灵潇,别睡了,睁开眼睛吧,啸儿已经会走路了,如此重要的时刻,你这个娘亲怎能不去看一眼。”

“灵潇,你,你应我一声吧……”“灵潇……”说到最后,这位黎国的太子殿下已然是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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