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子宸沉默不语,他们说得都有理,可是他也是咽不下这口气,今日之事,要不是谢荣广拦着,那吴琼早就身首异处了,关进死牢怎么能够泄他心头之恨,可是,他又不得不考虑谢荣广和沐西阳说得话,一时之间,心里矛盾重重。最终,他只能长叹一声,握紧了谢荣广塞到自己手里的剑,也没有和谢荣广说话,转身异常缓慢的走了回去,夕阳已经落山,天际边空余的最后一点光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极长,谢荣广看着沐子宸离去的背影,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殿下需要历练的地方还很多,只有最终练成了杀伐果断,才能登上那大座,古往今来,哪位帝王的宝座不是白骨堆成了,一朝登帝万骨枯。殷红的血汩汩的淌着,宓茶在寂寞空冷的街道上站着,到处都是血,她想叫,但是发现自己没有办法出声,血就像是倾盆而灌一样,从四面八方流了出来,有什么东西打到了她脸上。她捻指一看,手指上斑驳一点,也是红色的,天空中竟然下起了血红的雨,雨势越来越大,她看见了前方密集的雨势中,隐隐约约的站了一个人,她淌着红水跑过去,走近了才看清是自己的爹爹。可是,自己的爹爹不是被人杀死了吗?宓茶还在疑惑,只见爹爹的胸口突然出现了一个白色的泛着冷光的东西。老庄主全身就像爆炸一样,散了开来,鲜血喷射,射了宓茶一脸。宓茶尖叫,嗓子里却毫无声息,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爹爹四分五裂,变成了一堆细碎的血水,从爹爹站立的地方又冒出来一个人身穿青衣,可是宓茶怎么也看不清楚他的脸,就好像有一团白雾挡住了他的脸。可是他身上的衣服,宓茶是认识的,宓茶曾经还想过,青玄色的衣服是最适合这个人的颜色,淡雅如水,可是现在她只想逃,远远地逃离,她要求找自己的爹爹,脚拔不动。从血海伸出无数双莫名其妙的手,他们紧紧的抓着宓茶,把宓茶往那一片血海里拖下去,宓茶无力挣扎,被拖着坠入了无边无际的红色里,血涌进了喉咙,腥甜苦涩,脚下失重的感觉,自己直直的坠了下去。“啊——”意识回魂,宓茶犹如脱离水面的鱼一样反弹了起来,惊恐的胡乱挥舞着手臂,睡在一旁守着他的裴晋源马上就醒了,他上前抓住宓茶的手,激动道:“宓茶,你醒了?别怕,没事了,没事了。”
宓茶还沉浸在刚才的梦境中,这个时候看到了裴晋源和梦中的脸重合,更是大叫了一声:“别碰我——”声音沙哑。裴晋源被她过激的举动一吓,不敢再上前去碰她,白正轩从隔壁听到了声响,赶了过来,推门就看见宓茶捂着脸,在床上,蜷缩着身子,走过去问裴晋源:“怎么回事?”
裴晋源皱了眉:“不知道,可能是受得刺激太大了,一时之间没有办法接受。”
宓茶在床上捂住了脸,为什么觉得像是喘不过气来了,梦中和现实她已经分不清了,一会是爹爹被人用剑刺死,一会是裴晋源的脸,一会又是漫天的火光,脑子头疼欲炸,喉咙火烧一般。泪从指缝里大滴大滴的滑落:“爹爹——”那么疼她的爹爹,她亲眼看着他在自己面前……鲜血淋漓。裴晋源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宓茶?没事了,我们已经逃出来了。”
宓茶抬起了头,眼睛红了,眼泪肆无忌惮的从她脸上滑下:“可是爹爹没有出来……我出来又有什么用?”
她哑着嗓子一说话,裴晋源和白正轩心里都是堵得慌,原版那么天真烂漫的一个姑娘,现在竟然流露出如此哀伤的神情,不能不让人心疼。白正轩撩开衣袍就跪了下去:“宓茶,所有的一切皆因我们而起,你要杀要剐,我们都悉听尊便,只要你能解恨,我们绝无怨言。”
那批黑衣人,一看就是冲着自己和裴晋源而去,他们就不该留在那个山庄里太久,平白无故的害得一个山庄都被灭了门。“宓茶——”裴晋源也走过去,和白正轩跪到同侧:“是我们对不起你,我裴晋源对天发誓,若是有生之年,不能替你报仇,我不得好死。”
他举起了右手,恨意满满的对天指势。宓茶只是看了他们两眼,又重又把头缩了回去:“抱了仇又能怎样呢?爹爹能回来吗?”
白正轩贺裴晋源哑然,是啊,报了仇又能怎样,人死不能复生,他们只能看着宓茶这样伤心难过,却无能为力。不知道是谁长叹一声,白正轩只觉得嗓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他难受得很,裴晋源站起来,也哽咽住了嗓子:“宓茶,你、你要是难受得话,就哭出来吧。”
他走过去,温柔的把宓茶揽到了自己的怀里,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哭出来吧,憋在心里太难受了。”
宓茶再也忍不住,伏在他胸前就大声的哭了起来,她哭的很伤心,平生从来都没有像此刻这么痛苦流涕,一夕之间,满门灭斩,宓茶觉得自己都想要随着爹爹而去了,她太苦了。怀里的女子抽搐着身子,鼻涕眼泪的流了一脸,裴晋源只是安抚的拍着她的后背,在他记忆中,那是宓茶贯穿记忆中哭得最撕心裂肺的一次。自那日哭过了以后,宓茶就再也没有哭过,就好像一个喷发的火山,毁天灭地的哭过以后,就是长久的沉默,宓茶连同她的情感偶读一同葬在了那场灭门的惨景之中,再也没有清醒过来。……时节已经是要入冬了,今年天气冷得早,这才刚入冬,便落了雪,薄薄的一层,踩上去嘎吱作响,尚宫局院子里也不知道是谁种下的几株腊梅,竟然在今晨开了,衬着枝上的雪白,红的娇艳欲滴。我忙完了事务,站在那梅树下,看着那几朵盛开的腊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