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你说什么,梦婷最爱的人都是我,她是生是死都要留在我的身边,别的,我们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裴怀嵇站起身来,无视我的歇斯底里,快步走出了庭院。剩下我一人站在裴景铄的房间里,身子虚软的仿佛一滩烂泥,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想念裴景铄。裴景铄,你在哪里,我好想你啊。风声呼啸,雷雨下了一天一夜,路上全都是积水,浸湿了过路人的鞋袜。沐子宸在听到徐征仪病危的消息后,便赶紧让红掌老妖给自己染发,他总不能一头白发的前去看望徐征仪。只是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把染发的黑汁液冲淡了许多。“太子殿下,您终于来了,徐大人一直吊着一口气,就等着您呢。”
徐府的下人见沐子宸来了,忙上前去迎接,脸上流的不知道是汗还是泪。沐子宸没时间去理会那仆人,快步走到徐征仪的床前。前些日子还精神抖擞前来说服自己娶妻的忠义之臣,此刻却躺在床上,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了,御医站在一旁,不断的熬制参汤,为徐征仪续命,但也只能是回光返照了。“徐大人,子宸来了,有什么事您就说吧。”
这时,沐子宸放下了自己作为太子殿下的威严与尊贵,只剩下悲痛与焦急。一句“子宸”,让他们仿佛回到了在大翰为质的那些岁月,饥寒交迫,受人白眼,委屈与泪水,都是现在躺在床上的这位老人为他抚平的,哪怕是他的那位亲生父亲,都没有这样做过,那样的岁月一直蔓延到他的血液里,他至死都不敢忘记的。“太子殿下,微臣只有一句可以嘱咐的,那就是徐清源此人心计谋略不在微臣之下,假以时日,定然会成为栋梁之才,他心系谢佳佳,而谢佳佳又身在东宫,他自是不敢背叛于您,所以,娶了谢佳佳,便可高枕无忧。”
“我娶,您说娶谁,我就娶谁,只要您活下来。”
说道最后,沐子宸哽咽了几声,和着徐府的下人痛哭了起来。“我徐征仪这辈子活的很值,没有什么遗憾的了,太子殿下切莫悲伤挂怀,应以天下百姓为己任啊。”
徐征仪猛地高声长叹了一声,目光流转在屋中摆放的一盆山茶花上面,想伸出手去,却没有那股子力气,手无力的垂下,眼睛闭了起来,再也没有睁开过。沐子宸大吼了一声,眼泪簌簌落下,一颗心,都要掏了出来。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真心疼爱他的人去了,从今以后,他便只剩下权谋与权位相伴了。少时的依靠宛如那一柸黄土,终是被这一阵雷雨冲刷干净。那日天下素缟,举国皆悲。十里长街的人齐齐排成一条直线,为这位三朝老臣送葬。沐子宸身穿孝衣,站在人群里显得格外的夺目与悲凉。“太子殿下,有人送来了一封信,说是徐大人临终前交待要送到您手上的。”
暗影将信交到了沐子宸的手上,便退了下去。沐子宸迫不及待地打开了信封,里面写满了徐征仪对故国的思念之情。原来,徐征仪竟是莲溪人,少时离家前往黎国,参加科举,一举夺魁,几十年来,顺风顺水,一路位极人臣。只是这辈子到死都在为黎国操劳,连回乡的机会都没有。“来人,传本太子的命令,本太子要亲自扶徐大人的灵柩回四通城。”
沐子宸把书信塞进怀里,朝众人大声宣布道。这四通城是大翰的国土,而且还是沐子宸亲自护送,黎国的大臣葬到大翰的土地之上,这于理不合啊。前来送葬的大臣纷纷跪倒在沐子宸的面前,哀求道:“请太子殿下三思啊!”
“本太子心意已决,你们都不要再说了,况且这四通城以前还是莲溪的国土呢,徐征仪徐大人为我黎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更在花甲之年陪伴本太子入大翰为质,这等情分难道还不值得本太子亲自扶柩回乡吗,还是说你们对黎国的功劳比徐大人的要大。”
沐子宸的一番话,让众人说不出半个字来,一个个的噤若寒蝉,大气也不敢喘一声。“既然诸位大臣没有异议,那么这件事情就这么决定了,本太子不在的这段时间了,大大小小的事情皆由丞相徐清源代劳。”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诧不已。徐征仪活着的时候,官拜丞相以及太子太傅,如今他一死,这个职位空缺,每个人都在背后猜度这样高的官位会花落谁家,可没想到会落到一个五品少卿的头上。“太子殿下,这徐清源年纪轻轻的,还无半点资历”有一老臣上前反驳道。“这不是本太子一人之言,这也是徐大人的临终遗言,若是你有异议,那就去问问徐大人吧。”
沐子宸冷冷地说道。那大臣见沐子宸这么说,支支吾吾的也不敢再讲话了,徐征仪已经死了,他又如何去问。“这些本太子全都不管,徐清源,本太子只问你一件事,这丞相之位你担不担得起,要知道,坐上这个位子,你可能会付出生命的代价,就像是今日的徐大人一般为国操劳,呕心沥血。”
沐子宸摸着那厚重的棺椁,沉痛的问道。身披白衣,跪在人群中的徐清源,膝行着到沐子宸的脚下,叩拜道:“徐清源谢太子殿下和徐大人,清源定不负众望,排除万难,富强黎国。”
这一刻,徐清源能清楚的感受到胸腔里那颗心在剧烈的跳动着,抖动着,有一种无形的责任压在他的肩膀之上,但他是骄傲的,因为他终于可以做他想做的事情了。尽管,他失去了谢佳佳,但是,他拥有了整个自己,一个肩负着复兴黎国的自己。有的人,在自己短暂的一生中,选择了该选择的,放弃了该放弃的,只是不知道,这坚守与放弃之间,对与错,又能如何评判?只是希望不要后悔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