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世界生存了这么多年,慕怜心经常会误以为自己就是这里的人。她享受着身为公主的一切待遇与福利,但对于这个世界却有很多不理解的地方。她不懂朝政,更看不懂古籍文字,笨蛋公主不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但是最令她感到困惑的是,她不懂什么是感情。从小到大,似乎有数不清的人都喜欢着她。教养她的嬷嬷,陪伴她的宫女,还有这些一个个出现在她生命中的男子。慕怜心能够感受到他们身上对自己释放出的善意,也能感受到他们对自己持续不断的关注。可是,慕怜心还是不明白,这些到底意味着什么?就好像此刻顾沉昱在逼问她究竟爱谁,而慕怜心却无法给出一个正确的答案。她没有撒谎,她是真的不明白。顾沉昱拥有一双能够看穿人真假情绪的眼睛,他心思缜密,性格又敏感,所以对于旁人是不是在撒谎,他一眼就能看出来。而此时此刻,慕怜心的表情再告诉他,她没有撒谎。她真的没有选择。到最后的时刻,顾沉昱终于明白了。“原来是这样……原来你根本就是一个无心之人。”
萧琅的霸道专宠,江怀玉的温柔守护,还有他自己十年如一日的爱恋爱慕,都没能打动这位公主半分。他们三个为了一个她争得头破血流,而他们共同的目标对象却根本不懂得什么是感情。这实在是,太可笑了。“我输了。”
顾沉昱轻描淡写的说道,他解下了自己身为驸马的鎏金高翅银冠,正式宣告这一场大婚的凄惨结局。自始至终,他要的都是爱,而不能给他爱的公主,就不是他的心上人。“顾沉昱,你是不是疯了?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江怀玉看不下去,呵斥道。“我知道,我无比清晰的知道。”
顾沉昱指了指还在看戏的萧琅,“你觉得有他在,我这个驸马的位置还能坐得住吗?不可能的。”
被指中的萧琅意识到上面的大戏可能唱完了,该他隆重出场了。“看来驸马还能看懂局势,知道什么才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啊。”
相隔的距离太远,萧琅并没有听清他们刚才的对话,只看到了顾沉昱摘下银冠这个动作。他认为这是顾沉昱在认清现实之后,选择的自保行为,所以非常难得的夸赞了顾沉昱一句。“太子殿下!”
萧琅的声音洪亮而清晰。“多谢殿下这几年来素夙兴夜寐,勤勉躬亲,才让我大宁有如此繁荣昌盛之茂,本王代表天下人,万分感谢太子殿下的付出。”
“而如今时机已到,天下太平,殿下不如放松一下身心,走出这深宫之外,去看看四海蓝天。”
萧琅这话,表面上说的是太子勤勉,功绩显露,实际上就是在暗示他应该退位让权了。让权给谁?自然是要给这天下最坏最毒的摄政王萧琅。慕临崖冷笑不止,摄政王逼宫是众人意料之中的事情,他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所以当事情真正发生时,慕临崖还能保持几分冷静。他也不拐弯抹角,直问到:“摄政王这是打算,承了孤的位置?”
“哎不对不对!”
萧琅纠正道:“不是继承您的位置,而是直接抢了殿下的位置。我们北边这些粗鲁的下人,骨子里总是带着烧杀抢掠的劣根性,还请太子殿下多多体谅。”
萧琅出生于北方边境,来到京城之后仕途并不是一片坦荡。他身上那些北方民族的特性让他成为异类,在朝中总是受人排挤。如今形势调转了,他这个一直被人看不起的北方蛮子手中握着整个王朝最核心的兵力兵权,试问普天之下,还有谁敢看不起他?“萧琅,你带了多少人马来?”
慕临崖也不打算和他废话了,开门见山的问道。“不多,刚够取下太子首级。”
萧琅笑眼弯弯的说道。“还有在场的各位,若是有谁对萧某心生不满,大可现在站出来。本王别的本领没有,送人上西天的本领绰绰有余。”
整个雄华宝殿门口,是一片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很清楚,萧琅没有在开玩笑,他是要来真的。而今天在场的所有人,理论上来说,并没有半分活下去的可能性。这个疯子都已经叛国了,还能指望他保留什么人性呢?萧琅的目光在众人脸上来回巡视,他看到的是一片死气沉沉的灰白。有的人已经扛不住,双膝一软跪在地上,对着萧琅的方向卖力的磕起了头。“求摄政王饶命,求摄政王饶小的一命啊!”
头骨碰撞石砖的声音咚咚作响,那人就像是不知道疼一般,使劲在地上磕头,直到头破血流也不敢停下。他实在是太想活下去了。有了第一个双膝下跪的,很快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雄华宝殿门口站着的大臣们已经跪下去了一半,他们都在用各种方式哀求萧琅放过他们。在一片哭爹喊娘的氛围中,萧琅用自己的鞭子指了指上方的太子和驸马。“你们二位,有打算向我求饶的计划吗?现在跪下来祈求,说不定本王真的会心软,放你们一命的。”
这话对于太子来说无疑是扇耳光一般的羞辱,不,这比扇耳光还要严重!顾沉昱默不作声,他看了看周围穿着统一盔甲的士兵们,心中已经猜测出个大概。前段时间在城郊遇到萧琅,根本不是什么巧合,而是因为萧琅那时就已经在招募这支军队了。他的手段多样,让这帮人服从于他的命令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萧琅一定拿到了掌管兵权的重要标志,虎符。慕怜心看到这宛如人间修罗场一般的场景,忍不住小声询问身前的江怀玉。“太傅,我们会死吗?”
看来今天不单单是她自己,还会有这么多人都死在萧琅的剑下啊。慕怜心很害怕,她真的不想再一次失去自己的生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