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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
确实,这场至少波及数百万人的运动爆发至今已有数十分钟,以网络传递信息的速度,总部应该在第一时间就得知了现场情况,从而做出对应的部署。 最起码的,留在总部内冒充梅的米凯尔分身也会通知他们,以及远在P-21附近海域度假的本体,但到目前为止,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那就只有一种解释了——他们与总部失联了,总部压根不知道第三新天堂市发生了什么。 不,不应该是失联这么简单,如果只是简单的失联,就好像先前第十一次崩坏时那样,虽然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但直接的失去联系一定会让总部察觉到异常。 虽然他们无法联系到北美支部,但可以通知正在度假的米凯尔本体支援失联地区,就和那一次一样。 “恐怕,我们与总部并未失联,而是有一个‘阀门’卡在了我们与总部的联络网中,它对两边流通的信息进行了筛选、甚至是伪造,想要验证这一点倒也不难……” 米凯尔拿出手机,用小号登录逐火之蛾的内网,而后给伊默尔发送了一条短信: “。。。在?”
信息传播并没有受到阻碍,几秒钟后,伊默尔回应道: “你。。。谁啊?”
“我是米凯尔,我现在被困在第三新天堂市A13塔楼了,V窝50,祝我购买武器杀出重围,事成之后,让你当逆熵队长!”
这一次信息并没能发出去,很快冒出了红色感叹,米凯尔还未来得及点重发,那条信息就被自动删除了。 他又不依不挠地点开自己大号的头像,发了一句: “救命!”
这一次,信息发出,还在加载阶段,他就直接被踢下号了。 “看来多半是它了……” 米凯尔的心中五味杂陈,他觉得自己应该欢呼一下,最起码,铃已经拜托了成为律者的宿命了,不是么? 他不知道的是,自己的本体在好几天前便于这个问题上患得患失,他只知道,明明这对于铃、对于樱来说是个好事,但他一点不觉得开心。 他的心里,一半是愤怒,另一半则是深深的无力。 就算铃能够摆脱既定的命运又如何呢?只有亲身走入这个世界,方能清楚明白,这個世界早就像一匹疯马一样,向着毁灭的深渊倔强地冲着,任凭米凯尔等人如何去拽他的尾巴,抱它的马腿,揪它的鬃毛,甚至跑到它前头与它对撞,也只不过是让它坠入深渊的时间晚上那么一两秒罢了。 “如果是第十二律者的话,也可以解释为什么他们会知道弥额尔在这里了,不过这样一来,我们……米凯尔?米凯尔!”
回过神来,正听见梅在喊他。 “米凯尔,你这具分身掌握的识之权能,足够先解决这一次的问题么?”
“当然……做不到。”
当初阿波尼亚的极限也不过就是在一定区域内同时改变了数十万人的认知。 第八律者本身也需要通过污染信息最为媒介,批次性地控制大量人类,它甚至不能在有阿波尼亚坐镇的逐火之蛾总部直接控制所有人。 更不用说这具只掌握部分识之权能的分身了。 “我确实可以短暂地改变眼前这些人的认知与记忆,但他们一旦被后面的人提醒,就会功亏一篑。我现在所能做的,不过是尽可能地稳定这些人的情绪,只要没有外力干预,他们应当不至于直接演化成暴动……吧?”
“吧”字还没说出口,就听到底下的人群中传来一声巨响: “弥额尔!你还记得我吗!”
那声音本就尖锐,既不像男声,也不像女声,声音经过喇叭的处理后稍微浑厚了一些,但仍旧让人不快。 或许让人不快的并非那尖细的嗓音,而是一听便知道来者不善的态度吧。 再看弥额尔,这个明明颇有能力、有手腕也有心眼的官僚,在听到那一声呐喊后,居然露出了慌乱的神色。 他紧张地挠着自己的大腿,抓紧裤子上的布料,而后瞪着一双绿色的眼睛,在人群中快速寻找起来。 他很快找到了目标,因为那人自己仿佛生怕弥额尔找不到他一般,高举着喇叭,在汹涌的人海里不断冒着头。 方才还为了谁去和弥额尔对质的人们看到这一幕,在不自觉中为他让开了一条道路,于是弥额尔也彻底确定了来者。 那确实是一个男人,他金色的长发中掺杂了不少灰白,发丝经过简单梳理,全部拢至脑后,扎成一个马尾。 他的身形较为瘦弱,四肢纤细,身高应该不到一米七,打满了补丁的衣服洗的发白,却不像其他人那样皱巴巴的,应该是仔细熨过,棱角分明。 他倒是把自己打理的很干净,和周围那些样貌随性的人一比,多少有些鹤立鸡群的感觉。 若不是他唇上留了一排稀疏的小胡子,还真不一定看得出他的性别,只是那胡须未免太过细软,就像是十几岁少年唇边的汗毛一样。 “司……司……司坦法……老师……” 他甚至紧张到没有把喇叭从嘴边挪开,这个称呼瞬间飘进了在场所有人的耳中。 米凯尔初时还有些懵懵懂懂,搞不清楚这人算是弥额尔哪门子的老师。 在看到那一头熟悉的金发,再想到弥额尔可能与这人有关联之时,很难不将其与里希滕斯泰因家族联系到一起。 不过,金发并不能代表什么,金发碧眼确实是里希滕斯泰因家族的特征,但也不是只有他们家的人才金发碧眼,反正黛丝多比娅就不是。 再说,等这个男人靠近了便能看清,他也没有所谓的“碧眼”,只是昏黄浑浊的眼白间布满了红色血丝,像极了长年戴美瞳导致眼角膜血管增生。 哦!对了! 米凯尔眯了眯眼睛,在自己先前看到过的弥额尔的记忆中检索着类似的样貌,很快找到了这个人—— 这不是弥额尔还未回到家族时,因为金发碧眼被挂上里希滕斯泰因家族的标签卖……的时候的老师么? 五官抛去苍老的成分,几乎一模一样,只不过那时为了营业,还没有留胡子。并且,同样是为了假扮里希滕斯泰因家族的男丁,他一直带着绿色的美瞳,这就和眼角膜增生的血管对应上了。 此人出现在这里必然不是什么巧合,但凡冷静下来思考都能得出这一结论。 但且不说满脑子陷入那段不堪回忆的弥额尔该怎么冷静下来,米凯尔反倒因此陷入了自我怀疑之中—— 此人出现在这里,定然是出于他人的指使,会是谁?如果按照先前的推论,那一系列操作都是第十二律者所为,那这个司坦法又为何会听从第十二律者的指使呢? 还是说,他就是第十二律者本身? 不,不可能! 米凯尔可以确定,司坦法身上并没有那股属于律者的能量反应,识之权能稍稍探查了一番,也可以确定他的意识并不存在问题。 从他的记忆中看,他是今天凌晨时分被临时通知带到这里的,带他来的人自然少不了一些许诺,但那人本身蒙着脸,甚至从头到尾与司坦法的交流都是通过文字——还特意用了左手写字! 如果说这不是为了防止逐火之蛾通过精神感知能力追根溯源,米凯尔是不信的。甚至不妨大胆一点假设,对方防范的对象,就是米凯尔本身。 事情一下子变得扑朔迷离起来,仔细想想,第十二律者的推论更加站不住脚啊——根据从本体那里再次得以验证的记忆,按照原本时间线中铃的情况,在没有被杀死前,第十二律者的意识应该不会觉醒。 也或许那时候的铃其实就是律者的意识,但它并不像其余律者一样具有攻击性,而是因为死亡被击发了求生欲才具有了攻击性。 如果将这解释为律者的个体性差异的话,看似能说得通,但后文明时代的第十二律者同样是在被捣毁几乎所有载体后,才击发了求生欲,对乐土发起进攻的,这是米凯尔所看到的最后一段剧情,他不会记错,说明这应该就是第十二律者本身的特性。 可如果不是第十二律者,如果不是律者通过别墅内的电视、梅的手机等方式获取的信息,米凯尔想不出还有谁,能以什么样的方式获知他和梅的身份与位置。 时间紧迫,米凯尔来不及搞娓娓道来那一套,万般思绪经由识之权能不顾一切地塞入梅的大脑,让她忍不住发出了一声痛哼。 “原来如此……现在也没有其它办法了,静观其变吧,看看他们还有什么手段?对了米凯尔,你通知米……你通知你的本体了么?你们之间应该可以用类似第十律者的量子纠缠通讯法吧?”
“嗯。”
“他怎么说?”
“即使他现在到场,也无法完美解决面前的问题,不如静观其变,毕竟我们现在反而无法确认,到底是不是第十二律者在作妖了。”
“那伱的意见呢?”
“我?和你们俩一样。”
三人的想法不谋而合,而此时,在短暂的沉寂后,司坦法终于开启咄咄逼人的审讯状态: “今年一月,联合政府批发本市物资D级物资八亿套,盖每人分得一月之量,尚可以盈余五千万份作为战备,但最后市政厅以第八次崩坏爆发,政府急需物资调度,‘退还’了两亿份物资,而后又以加强战备,防备律者带来的次生崩坏现象为由,又将两亿份物资转为战备物资,最后每人只能领原本一半的物资,这是你干的吧!”
“我……” “但我们怎么听说,真正交还给联合政府的物资只有一亿五千份,五千万份进了你的私人腰包,作为战备物资的两亿份实际进仓库的也只有四分之一,其余的有五千万份进了你私人腰包,另外一亿份被其他人瓜分了?”
“这……这个……” 司坦法所说确实是事实,弥额尔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他可以说,第三新天堂市只克扣了百分之五十,相对于其它市的百分之六十,甚至百分之七八十的克扣比例已经是很不错了,隔壁的几个市恨不得把老鼠都捉光了,第三新天堂市的人们靠着一半配给的D级物资还能饿饿肚子活下去,况且他也向总部报了灾害准许,降低了生产要求,让大家可以在吃得少的情况下少干点工作。 可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杀死一个人和杀死十个人的区别只在于,前者要经受一家人的报复,后者要经受十家。 而向被害者的家人赔礼道歉,向他们做一些赔偿,就能获得他们的谅解了吗?显然不可能。 他也可以说,自己确实收了一亿份物资的回扣,但他最后良心发现,又将其中的八千万份无偿捐赠了出去,说不定还救了不少人的命哩! 再说,这剩下的两千万份物资,他自己几乎分文没取。一部分,发给了自己的幕僚做赏赐(除了李维那个梗直孩子),还有一些成为了市政厅的“社交与运营费”,这些费用的占比大约等价于一千万份物资,也就是总额的一半,至于剩下的一半,则是为了供养起整个家族。 但说这些同样没用,捐赠的事都是匿名完成的,他给不出什么证据证明自己做过这些,唯一的人证是李维,但他不在这儿。 况且,他也确实吃下了两千万份物资,不论如何使用,这是没有争议的事实。 无形的火焰再一次腾起,米凯尔闭上眼,轻声念了三个字: “没救了。”
梅的视线斜了斜,米凯尔所说的没救了,到底是何种意义上,针对于什么而言呢? 她已经来不及思索,因为下一刻,人群已经彻底爆发了。 人群的呐喊声纷乱嘈杂,动作却难得一致地向前挤来,肉体与防爆盾触碰,沉闷的回响声连成了一片。 两侧十字路口的民众也开始冲锋,他们双手推住军警用来挡路的装甲车。 一开始由于缺乏调度,大家劲不能往一处使,甚至只能让这些装甲车产生轻微的晃动。 但人本身也是社会化的动物,在如此紧要的关头,有了第一个人开头喊起了口号,其余人也跟着他的节奏发力,装甲车很快就移动了起来。 军警制作的临时工事终于派上了用场,他们将铁丝网、破碎的木块、木刺堆在装甲车后,然后将现场制作的水泥浇了下去,弄成了简易的反坦克工事。 这些水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当然无法干燥变硬,但这反而起到了更好的效果——装甲车被人群向后推来,一下子陷进了潮湿又黏糊的水泥中,车轮很快被铁丝网和尖木刺戳破,而后无论人群怎样用力,都无法将其再往前推进了。 有上头的了的人踩着同伴的肩膀爬上车顶,很快又被下面的军警用长竹竿捅了下去。 装甲车顶上还有一挺遥控机枪,它在军警的操控下不断摇晃着脑袋,指向一个个人群中的活跃分子。 毫无疑问,黑洞洞的枪口泛着寒意,一下子让不少热血上涌的人脑子清醒了过来,路口的压力顿减。 而正面的军警看上去就窝囊了许多,他们没有接到任何命令,也没有任何自主动作,只是伏低身子,用盾牌遮护住自己的身体,任凭暴怒的人群用手、用脚甚至是用头对着防爆盾一顿冲撞。 后排的人将左手的盾牌横放,遮护住前排人的左侧,右手握拳,抓紧了前排人肩背部的武装带,但即便如此,在数倍厚度的人海冲击下,整个阵列还是在不断后退,到最后整个横队都向中间陷了进去。 而随着笔直的横队内陷为偃月,士兵的左右间距也跟着拉大,整个横队眼看着就要断裂,而后被冲散。 但军警队长依旧没有下达任何指令,而是犹豫不决地将目光在米凯尔、梅还有弥额尔之间徘徊。 “米凯尔,你还不出手么?”
米凯尔紧抿着嘴不出声,紫色的电弧在他指尖萦绕着,他的目光并未看向人群,也未看向面前军警岌岌可危的防线,而是落在了装甲车顶的遥控机枪上。 毕竟,故事里一旦出现了枪,那么它就非开火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