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你上次说的父亲欠下的四十万么？”

王暮雪原先以为鱼七为了掩藏自己的身份和来青阳的目的，说欠债是骗她的，没想到这个“谎言”如今越听越真了。　　“还了十万了，还剩三十。”

鱼七抬头看向了天花板，“好险我来了青阳，不然如果还干警察，在我们那个地方，一个月工资就四五千，肯定没法一年多就凑出十万。”

见王暮雪没说话，鱼七琢磨着她是不是还在怀疑自己在说谎，于是主动掏出手机递给王暮雪：“你可以看我跟陈冬妮的所有聊天记录，也可以同时查我给我妈的转账记录，我没骗你。”

王暮雪看着递到面前的手机，丝毫不客气地直接接过，但她将手机竖起背着鱼七，不让他看自己的操作。　　只不过，王暮雪没有打开任何人的对话框，因为既然鱼七主动让她查，就证明那些聊天内容肯定都没问题，并没有复查的价值。　　王暮雪打开的是鱼七的微信支付记录，支付宝支付记录以及短信收支记录。　　核查及分析资金流水，自然是投行人的强项。　　王暮雪认认真真分析了一阵子，感觉喉咙就好似被什么东西逐渐堵住了一样。　　鱼七一日三餐居然没有哪顿是超过6元的，且从支付记录来看，晚饭他有时候也没吃，一个月下来饮食花销居然不到500元，这在青阳简直是不可能之事。　　王暮雪没出差去外地项目上时，在青阳一个月光是吃饭就要2000，最低1500，怎么可能鱼七才用500……　　“你们无忧快印据我所知没有食堂吧？”

牢牢抓着鱼七手机的王暮雪严肃道。　　鱼七不解，“当然没有……怎么突然问这个？”

王暮雪这时把鱼七手机背在身后，质问道：“那你中午晚上都吃什么？”

鱼七闻言愣了一下，“吃饭……”　　“骗人！”

王暮雪大声一句，“在青阳我还没见过五块六块可以买到盒饭的地方！”

鱼七轻咳一声道：“干嘛查我付款记录……”　　“都吃什么！回答我！”

王暮雪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鱼七。　　“包子之类的。”

鱼七一脸无奈。　　王暮雪听后很是吃惊：“你天天吃包子不吃别的么？”

“也吃，比如车仔面，热狗，酸奶……很多……”鱼七边说边想抢回手机，但王暮雪下意识将身子往后挪开，鱼七见她手脚动作有些大，怕包扎好的伤口会裂开，于是赶忙直回身子没再动。　　“我天天买酸奶，很少看到六块以下的，别当我是傻瓜，我也穷过好么！”

王暮雪道。　　“周三的时候楼下便利店会有特价活动，五折；还有就是每周清仓的时候，价钱也很便宜。”

见鱼七回答得很自然，王暮雪眨巴着眸子，她从来没有关注过便利店中的这种活动。　　王暮雪对于“打折”、“周年庆”、“特价”、“优惠”、“折上折”、“买一送一”这类字眼毫无敏感度。　　她进商场买衣服从来不看价钱，不管她选中的裙子是2800元还是6800元；她也绝不会因为“双十一”而推迟买衣服的时间，她甚至从没在“双十一”时登录过任何网站，购买过任何东西；所以这样的她也绝不会去注意冰柜中“五折特价”的标签。　　王暮雪的工资曾经很低，1492元的月收入让她几乎成为了全青阳收入最低的劳苦搬砖工，可她的信用卡依旧可以随便刷，她的借记卡中也总有王建国定期给她打的钱。　　王暮雪工作后，确实尽量少用了家里的钱，这是因为她原先的衣服就多得穿不完，明和证券也有员工食堂，且她去外地的项目上吃住企业全包，每周还有蒋一帆这样的热心富二代给大伙儿买水果送零食……　　王暮雪回想过去，她确实从没让自己过得很拮据，至少在当初报鱼七私教课的事情上，还是不经意暴露了大手笔的消费习惯。　　可以说，王暮雪从没真正穷过，故此时的她自然为鱼七的话所震惊。　　在鱼七背她回家的路上，她沉默了很久，才问出一句：“重么？”

“什么？”

鱼七扭过头。　　“我重么？”

王暮雪声音很小。　　“不重。”

鱼七简短一句，继续朝前走着。　　月色下鱼七的影子很长，在王暮雪的眼中显得那么单薄，虽然她不是鱼七，可她此时此刻好似能切身感受到鱼七肩上的担子有多沉。　　这个世界，确实从来都不是公平的。　　时间已经接近午夜，当鱼七背着王暮雪走到小区楼下时，王暮雪的手机再次响了起来，她因手肘受伤不太方便取手机，于是她朝鱼七道：“帮我看看是谁。”

鱼七一手拖着王暮雪，一手掏出了王暮雪衣袋中的手机，来电人的名字一点都不让鱼七意外：蒋一帆。　　“接么？”

鱼七问道。　　“先放我下来。”

王暮雪说着下了鱼七的背，为了不让鱼七怀疑自己跟男同事之间有什么特殊关系，她特意开了免提，怎料电话接通后蒋一帆第一句话就是：“小雪你去哪儿了，怎么没回房间？”

此话让王暮雪心头一阵发凉，心想自己回不回房间一帆哥以前从来没问过，怎么今天就问了？而且这种午夜时分，男同事居然还知道自己没回房间，这不是明摆着告诉鱼七他跟自己住一间么？　　王暮雪根本没敢抬头看鱼七的表情，直接大声道：“一帆哥你又没跟我住一间，怎么知道我没回房间？”

电话那头的蒋一帆顿了一下，才道：“我问前台的，他们说你的房间还没通电，这么晚了我怕你出事……”　　王暮雪内心长呼一口气，这下可算解释清了，于是道：“今天有事回青阳了，明天一大早我就……”　　“她得请假，确实出事了，手脚都受伤了，不能回去。”

此时鱼七突然开了口，且说话的同时抢过了王暮雪的手机，“至少请一周，帮个忙吧。”

王暮雪撑大了眸子，但身子被鱼七另一只手死扣在怀里，且膝盖受伤的她无法跳起去抢鱼七高举的手机。　　“为什么会受伤？”

电话那头蒋一帆的语气明显急切起来。　　“这个就不用跟你汇报了。”

鱼七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并顺手按下了关机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