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云心情激动,有些颤抖地打开信封,小心翼翼地抽出信纸。扑鼻的油墨香直入鼻孔,韶云看着娟秀的小字,那是静茹小巧的手,在临县写来的。阅读着静茹写给青花嫂子的信件,韶云感慨不已。静茹在信里说起了受伤住院的事情,说起了师父对她的信任,更谈到了出师后的打算。她的苦日子就要熬出头了。韶云的心随着信的内容反复地震荡着,静茹受伤,他难过,静茹得奖他开心,静茹出师,他欣慰,静茹开店他替她自豪。韶云对静茹的了解,仅限于几年的同桌友谊。现在他感触到,静茹成长了,也更加优秀了,信里静茹还对青花嫂子,吐露了对韶云的思念,和对将来的担忧。更让韶云心惊肉跳的是,有一个男孩在疯狂地迷恋着静茹,字里行间虽然没有那么明确,韶云能清楚地知道,情感上一定发生了什么。读完信,韶云反复地看着那段关于情感的话题,他的心在往下沉。陌青花一直贴近韶云站着,一头秀发已经披散开来,发香和雪花膏的香气混合在一起,给浑浊的房间内,增添着一丝魅惑的味道。她看着韶云情绪的变化,知道是在为那个追求静茹的男孩担忧。陌青花知道韶云和静茹之间的感情,两小无猜。小学时代的友谊,是建立在纯真的心灵上的,她非常希望她们能走到一起,但看着韶云清瘦刚毅的脸庞时,她的心又是矛盾的。“大兄弟,静茹过好了,应该开心,如果她回来的时候,你们要在一起谈谈,两个人太久不在一起会生分的。”
陌青花的两只白嫩的手,搭在韶云的肩膀上,说话声音绵软软的。韶云缓过神来,他感触着青花嫂子手上的温度,又低头看看信件,竟然有一丝淡淡的哀伤爬上心头。“也许,离得太远了,我放假了,该去一趟临县,看看她。”
韶云黯然神伤。如果不是写给青花嫂子的信,韶云不可能知道,静茹的情感世界里,真实的想法。陌青花感触到韶云的哀伤,她的身子贴近韶云,薄薄的衣服在韶云眼前轻轻地晃动着,青花嫂子就那么站着,把韶云的头贴进自己的怀里。温柔绵软,让悲伤的韶云有了一丝温暖。陌青花幽幽地说道:“大兄弟,你别想她太多了,自己好才是好。你看嫂子漂亮吗?”
陌青花叹息着,把韶云的脸贴在自己的柔软处。“漂亮。”
韶云不假思索地回答着,此时的韶云似在棉花云朵里,暖暖的舒服。他拿着信件的手,触碰着青花嫂子的腰部,一丝细滑和信件一样让他的心在动荡。从少年时候起,韶云的心里,青花嫂子一直是韶云见过的,最美的女人之一,另一个是上海的女老师。不过青花嫂子的命苦,守寡独居,又改嫁残疾的小叔子,该是青花嫂子洁身自好,没有心仪的人,她守着自己的那份情感。“真的吗?嫂子不显老?”
青花嫂子很激动。一把抱紧韶云,羞答答地说道:“大兄弟,俺,俺喜欢你!不,是喜欢听你说的话。”
幸福似乎来的有些突然,韶云正迷糊地体会着青花嫂子的话语和温柔。“娘,我都抱过来了。”
二丫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陌青花一惊,赶紧松开抱着韶云的双手,慌乱地用手理着散落下来的头发。“这么快就回来了。”
话里话外都透着不甘心。“我二爸都睡下了,爷爷给拿的,天黑了,不好走。”
二丫进屋把怀里的腌菜坛子放在桌面上。陌青花整理一下衣服,抬手麻利地拆开坛子,拿了一个罐头瓶子从坛子中掏出一把咸菜,塞进罐头瓶子了。“大兄弟,这咸菜你带着,回家炒一下带学校吃,早晚饭有个咸味,是嫂子的一片心。”
陌青花看着韶云的眼神是迷恋的,说出的话却满含深意。“要不你们自己留着吃吧,我上学吃不了多少。”
韶云对青花嫂子婉拒道。“我那地里的菜多呢,你带着,别和嫂子说不,看不上嫂子咋地?”
青花嫂子的语气有些绵软的柔,突然就变成了一个小女人模样。二丫奇怪地看了一眼陌青花,心里想道:娘今天怎么说话这么轻柔,像我平时撒娇的语气。韶云不再推辞,看看整理好的袋子,提在手中站起身,把信件交到青花嫂子的手中,说道:“谢谢你嫂子,我回去了,你们也早些休息吧。”
说完,看了一眼歪头看着她娘的二丫,转身出了房门。陌青花跟了出来一直把韶云送出院子,她试着想挽留韶云,最后没有出口,幽怨的眼神一直送到韶云的影子消失在村口,才转身关紧院门,她摸着自己的胸脯,心还在跳动,脸色也在月光下酡红,她感觉下身又不舒服了。慌乱地奔回房间。陌青花在卫生间清理自己的时候,韶云走在朦胧的月色下,他的心忽上忽下的难受,他想着考完试后一定要去一趟临县。回到家,韶云没有惊动家人,悄悄地摸到厨房,把家里剩下的半瓶酒拿了出来,坐在庵棚前,对着月亮,一口一口地独饮着。平时酒量很好的韶云,竟然有了醉意,他喝完酒在月下挥洒着自己的拳脚,把一套醉拳耍的虎虎生风。酒意在拳风中被挥散着,心醉人醒月更明,两行清泪已经挂满了腮。舞的精疲力尽,韶云擦去脸上的汗水,躲进棚内,和衣躺在床上,不大会儿功夫就进入梦乡。梦境中自己走入幻虚境,身体悬浮起来,竟然可以越过树梢,一路飘飞着前行。他奋力地滑动着手臂,像个鱼儿在大海里一样,自由自在地滑行着,眼前的景色村庄变得越来越渺小,他像一只鹰一样翱翔在清朗的天空中。梦中的韶云有一种俯视众生的感觉,身下的建筑,村庄都变得无比渺小,自己离开地面越来越远,似个飞絮一样漂浮着,这种感觉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每到醒来的时候韶云常常在回想,梦中的飞空是不是人的灵魂出窍了。一觉睡到天明,身体的疲惫感才显现出来。周日,韶云正坐在梨树下,看着池塘里的鸭子发呆。隔壁的雷奇大叔经过塘边,一眼看见韶云,惊喜的不得了:“韶云,好小子,啥时候回来的?”
韶云抬头看到是雷奇大叔,赶紧从地上站起身:“大叔,你这是打哪回来啊,我昨天晚上就到家了,一直没有看见您在家。”
“嘿嘿,大叔这段时间一直在别的地方忙着,告诉你大侄子,大叔要结婚了。”
雷奇大叔笑的合不拢嘴,四五十岁的人了,竟然有年轻人一样的忸怩。“什么?你要和谁结婚?不是开玩笑吧?”
韶云瞪大了眼睛,既开心又惊奇。“嘿嘿,是后钱村的女人,她有两个娃了,守着寡呢,我过去和她们一起过,这边回来的就少了。”
雷奇大叔三两句话,就道出了结婚的缘由。“恭喜恭喜,大叔终于成家了,这是啥时候的事情,我还没有讨杯喜酒喝呢。”
韶云看着雷奇大叔满脸的幸福,由衷地恭贺道。“嘿嘿,叔这是倒插门,谁都没有请,实话实说,我是个孤单惯了的人,突然有个家,感觉挺好的,虽然孩子是她的,我一样亲。”
雷奇大叔用手摸着自己的雷公耳,不无感慨的说道。“大叔,很开心知道您结婚了,您今天怎么有空回来了,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这事情,昨天晚上,还想着和您喝一杯呢,没瞅见您。”
韶云看着雷奇大叔问。“我回来把我的二胡取走,过上了有家的日子,把老伙计给丢在这边了,好久没有摸它了,以后再拉就是喜庆的曲子了。”
雷奇大叔笑的像个孩子。没想到人一旦结了婚,有了心疼的女人,心情就会改变。以前,每天晚上,雷奇大叔都会拉着他那哀伤的曲调,一颗悲伤的心,能从二胡的曲子中感触到。韶云曾经很想知道,雷奇大叔为什么那么哀伤,在他那哀怨的二胡声中,找到他悲伤的根源。如今看他幸福的模样,应该是因为那个女人,才产生的悲伤。韶云大胆地揣测过,或许雷奇大叔曾经爱过一个女人,但没能在一起生活,如今倒是心有所属了,虽然晚了点,幸福可不分前后。雷奇大叔不愿意说,韶云也不好问。有一次听着雷奇大叔拉着曲子,韶云道:“大叔,听着这么缠绵哀婉,为什么您不找个女人一起过日子呢?”
雷奇大叔看了韶云一眼,淡淡地说:“我不会和任何女人在一起的,看她们整天打扮得花枝招展,却保不准身体里面藏污纳垢,我犯不上既浪费了钱,又可能得赔上时间。”
如今看来,雷奇大叔心里边,一定惦记着一个女人,很可能就是现在有了两个娃的女人。韶云用一种豁然的目光,瞟着雷奇大叔的脸,原来如此。雷奇大叔快快乐乐地取走了自己的二胡,可能再不回来,拉那哀伤的曲子。韶云默默地祝福着他,一直看着他健步如飞地离开院子,锁上门锁。一颗心有点不舍,但又为他找到幸福而高兴。下午的时候,韶云早早地收拾东西,一打里放上自行车,很快就回到了学校。周一上课。张老师走进教室,径直来到韶云的座位前:“韶云,你准备一下,这周跟我去市里参加历史竞赛。先温习一下科目,行李就不要带了,住旅馆。”
韶云的心一下子就吊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