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樱擦干净脸,一边往脸上抹雪花膏,一边慢悠悠说:“让他们挂去,咱别管。”
“樱子,他们这是毁人名声!”
杨花儿好像生怕她不理解,很认真的解释说:“咱名声毁了,以后可没人敢来吃饭了!”
徐樱轻笑,那是你不知道有种红叫“黑红”,还有种红,叫“翻红”。饺子馆儿现在的名声是靠几十年积累下的,她也有信心靠自个儿本事让饺子馆儿蒸蒸日上的开下去。如果没有这回的事儿,她也是这么打算的,所以纪茹芳想叫纪三儿回来,没开除孙德兴,她都不管。可现在她不想了,不想只把饺子馆儿当成个支撑自己活到成年的后盾,也不想只把纪茹芳当个恩人,更不想窝窝囊囊,到处让人掣肘欺负。好不容易重开人生,不能活的自在点儿,快活点儿,那遗憾终究还是遗憾。所以现在,她就要趁这机会,破釜沉舟,不仅让饺子馆儿只是活着,还要它跟市里的老字号一样,人人追捧,流传千古!上辈子的经验告诉她,酒再香也还就怕巷子深,这回既然有人把“红”的机会送到她面前,她就要把饺子馆儿的名声彻彻底底打出去!如今是个靠口口相传传播名声的时候,单凭好吃,在老百姓群体里肯定没法传播远,所以需要故事,需要街头巷尾八卦的话题,现在有人给制造出来了,她不用起来,实在对不起对方花这么大力气污蔑她们!杨花儿哪儿知道徐樱想了这么多,见她居然还笑,不禁越急了,跺着脚说:“哎呀,你咋还笑的出来嘛!”
“傻子!”
徐樱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看看她,再看看纪茹芳,见她俩都是一脸迷茫,想着解释太复杂也说不清,就给了个简单的说法。“咱饺子馆儿在镇上开了几十年,不管从前还是现在,除了那不明来历的胖婆娘一家,可从来没吃坏过人,乡里乡亲,肯定还是对自己了解的人更相信。所以他们现在闹得天翻地覆,来来往往也就是看热闹的人多,真正信的怕是没几个。”
“那那大报恶心人啊,上面说咱饺子馆儿换了女厨子,现在都是女人,阴气重,煞气重,所以把人给煞坏了,让大伙儿都不要来吃!你也知道,咱镇上迷信老头老太太还不少,我刚刚就听到有人说,这话说的有理由。”
杨花儿说到这儿,恨得咬牙切齿,狠狠朝地上吐了一口才继续说:“呸,有个屁的理由,这都啥时候了,咋还有人信这套封建迷信的鬼话?不用想也知道,能说出这话的,肯定是孙德兴和纪三儿!”
说完缓缓,自个儿却笑着又说:“还好大伙儿都不咋信,我听说昨晚上是警车开到孙德兴和纪三儿家抓人的,镇上的人大半都听见了,也有好多人说,肯定是他们俩搞鬼,陷害咱们饺子馆儿呢!”
她自豪的扬了扬下巴,正好撞上徐樱促狭的目光,简直已经听到她说:“原来你都知道啊!”
顿时不好意思起来,红着脸扭着衣角说:“我就是一下子生气,脑子没转过弯儿。”
“我给你讲过,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积土成山,非斯须之作,饺子馆儿的名声不是一两天积累起来的,就不可能一两天就毁掉。他们越是这么恶心人,等到真相大白,咱们就越是容易被同情。当然,也不能说到时候人人都信咱,但做人都不能十全十美,开饭馆儿咋可能让人人都喜欢咱?”
徐樱笑着拍拍她的胳膊。杨花儿就点点头:“我知道你啥意思了。”
她坏笑着说:“让他们闹去,闹得越凶,越多人知道咱饺子馆儿!”
“那你准备好编个故事,以后客人来吃饭,给他们讲。”
徐樱给她下任务。杨花儿还挺高兴,乐颠颠的说:“编故事我成,我编好了讲给你听,你给我提提建议!”
“好,不过我不听你讲,我要看你写的。”
徐樱说。杨花儿……写字学字好累好没劲,她不想学!可想想徐樱有文化多好,还是决定硬着头皮查字典,也要把故事写下来。她们两个高高兴兴,在旁边听了半天的纪茹芳也早回过神儿了,跟着宽下心来。只是仍然叹了口气说:“不知道我爹在天之灵看见,会是个啥感觉!”
“后悔吧。”
徐樱居然接话了。纪茹芳惊讶的看着她,她浅浅一笑说:“他一定后悔,没早早把娘培养成一个优秀的厨师,没早早教娘怎么经营,没死心塌地的把饺子馆儿交给娘。”
纪茹芳笑了,拍拍她脑袋嗔骂她:“小嘴儿啥时候这么甜的?娘不傻,娘知道,要是没有咱樱子,靠着娘自个儿,现在估摸早让孙德兴给撵走了!”
“还有纪三儿。”
徐樱提醒她。纪茹芳脸色变了变。“还,还有李玉华!”
杨花儿也犹犹豫豫的轻声说。她不是犹豫李玉华错没错,她是怕提起来更让纪茹芳难过。纪三儿是亲戚,她照顾也就算了。当年李玉华她爹为了给她两个弟弟娶媳妇盖房子,她才刚初中毕业,就准备把她嫁人。她跑到饺子馆儿求纪茹芳,有了现在这个工作,能拿工资回家,她爹才放手。后来县里办夜校,她提出来要去学会计,也是纪茹芳给她掏学费,给她放假让她去学。她学回来,纪茹芳还想给她找办法,安排进厂里。可县里就这么两个厂,煤厂李玉华不肯去,钢厂又不要人,纪茹芳就主动给她加工资,才让她活的这么自在。可以说,李玉华能有今天的风光,全是纪茹芳给的,可她竟然狼心狗肺,私底下跟孙德兴一伙儿反过来害她们!别说纪茹芳,杨花儿想起来都恨得牙痒痒,自然不太敢提。果然听到李玉华的名字,纪茹芳脸色明显灰败了几分。但这回她没哭,也没垂头丧气,反倒深吸一口气,用力点点头说:“放心吧,这回真能度过难关,我绝不心软没主意了。”
徐樱和杨花儿都笑了。仨人说这会儿话,也都饿了,徐樱就做了三碗打卤面。面条是自己擀的,劲道细致,里面混了玉米面和豆面,利落干净有韧劲儿,配上裹着浓浓肉香的打卤,别说纪茹芳和杨花儿,就是正好敲门儿过来调查情况的警察,都被香的受不住,站在院子里直咽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