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昨天胡蝶找陶知义预支了一月的工资，今天终于也能啃个大肉包了，这边的环境委实不太好。各种的小商贩杂混着，尤其是卖鱼的，拿两个洗得褪了色的大红澡盆装鱼，斜斜地杠在路边，有卖菜的叫骂他拦路，他也不理，只一心把活蹦乱跳的鱼一把摔在地上，说是昨晚连夜网到的，新鲜，提菜篮子买菜的一面躲着溅出的水花，一面不忘扯着嗓子讲价。胡蝶想着下次换一条路走，反正时间充裕，绕远一点也没有关系。“小蝴蝶，你怎么在这儿？”

目光跨过人海，胡蝶一眼就瞧见了挤开人流向自己走过来的陶知义。“老板，你来买菜吗？”

胡蝶注意到陶知义手里拎着的塑料袋，里面有辣椒和番茄，都是红红的，看着喜人。胡蝶今天穿了一件淡蓝色的条纹衬衫，马尾高高地梳起，人显得比昨日精神。陶知义见到她，心里的愉悦感淡淡地散开，甜味儿就像是他吃了一颗很甜的糖在舌尖留有的余味。女孩子白软小脸上因为拥挤染上健康的红晕，一双晶亮的眸子，明净清澈，一看到他，不自觉地亮起，就像有光落在了她的眼睛里。他非常自觉地到了她的身旁，护住她。“嗯，我今天弄了一个菜单，先来采购一点。”

陶知义举起手中的袋子给她看。“不用买太多，中午人少。”

“老板，都是素菜吗？”

胡蝶发现虽然老板买的菜品相不错，但这都是素菜啊。“肉，有人会送过来。小胡蝶，你中午想吃点什么？”

两人一边走，一边聊天。“员工餐还能点菜吗？当然是老板做什么，我就吃什么了。”

胡蝶本来还想帮老板拿东西，果然被拒绝了。“谁让我就你这么一个宝贝员工呢？”

陶知义一本正经地唬她。“那我可得珍惜了，老板你厨艺那么好，等咱们的餐馆做大做强，我就没这特权了！”

胡蝶只以为老板是第一次做老板，所以才会这么客气，自己也不能得寸进尺，浇灭了一个一心想要当一个好老板的老板的热情。“特权可以一直有，就算不是唯一，也是第一啊！”

陶知义掏出钥匙，打开挂在门上的铁锁。胡蝶看到了贴在墙上的大红牌子，红底白字，柿子炒蛋 8元，椒土豆丝 5元。“老板，那个青字掉了。”

胡蝶指着椒土豆丝，齐齐整整对齐了的字缺了一个，强迫症看着不舒服。“那个打印店老板喝了酒给弄的，就花了三块钱，没错字就行。”

陶知义把番茄掏出来放在清水里。“老板，你把地上弄得都是水。”

胡蝶发现陶知义做生意实在是太佛系了，红木桌配塑料凳，好好的菜牌子缺胳膊断腿，还在前厅洗西红柿，人家客人进来一看全是水，还乐意来吃饭吗？“吃柿子吗？”

陶知义觉得今天买的西红柿买得好，酸酸甜甜的，南方就是买菜方便，北方这会儿还在啃白菜帮子呢！胡蝶一抬头，就看到陶知义张着的血盆大口，其实是番茄的汁和皮糊在嘴上了。她就这么瞧着，就这洗一个西红柿，老板两口一个就干了半袋。“老板，你一下子吃这么多西红柿，真的好吗？”

胡蝶的观念里，再好的东西一次性吃太多，就对身体有害了。“我就尝尝味道，这家不错，下次还从他那里买。”

陶知义注意到小姑娘关切的目光赶紧又道，“我打小就吃得多，饭量大，你见过的。”

胡蝶想了想昨天陶知义拿电饭锅扣饭的架势，对比起他的饭量，按百分比计算，这点西红柿确实占比不多。“你吃一个。”

陶知义非常热情地向胡蝶安利他买的西红柿，“你吃一个嘛！甜的。”

胡蝶面对着放到嘴边的洗得水汽淋淋格外新鲜的西红柿，条件反射地张嘴，酸甜的汁水一瞬间涌入嘴中，春天的西红柿因为不当季，所以味道总是有些寡淡的。“是不是很好吃？”

这会儿陶知义的肩膀跟胡蝶的挨到了一块儿，因为他伸手喂胡蝶西红柿，远远望过去就像是把她半搂在怀里。王刚经过陶知义的店，今天就要往外掏钱了，本来还想跟陶知义这个大股东知会一声，谁晓得人家下手这么快？不是要来日方长嘛。黄雪梅也是来南临市找工作的，她家里姊妹五个，其它人都去了东风市，只有她从去过东风市的小姊妹那里听过东风那边风气不好，所以只有她执意往南临跑。“大块头，你堵在门口做什么？”

黄雪梅一到南临，就找了一个大公司保洁的活儿，这事说起来也是运气好，她也就是路上扶了一个犯哮踹的老人，就给介绍了个活。找工作这样顺利，黄雪梅决定出一回儿血，下一回馆子。她也不懂哪样的馆子好，有些馆子的名字她读得书少，都不认得。可她一看到这个馆子，名字多直白，“菜很好吃”，光看着就叫人觉着亲切，那字写得大大的，红底黑字，清清白白的，这写上去的字还有假的。胡蝶和陶知义都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胡蝶很快意识到了让老板喂自己吃东西似乎不太好，从老板手里拿过西红柿。“老板，我总觉得你像是在喂兔子，我可是易胖体质，被你喂胖了，你负责啊？”

胡蝶当然不算是易胖体质，不然，她昨天也不敢吃那么多，但她也不是易瘦体质，她只是觉得自己这么吃下去，长胖是必然的。陶知义笑笑不答，胖胖的小蝴蝶也很可爱，中午的糖醋里脊安排上。他看到胡蝶高高扎起的马尾，手心不由得痒痒，以前上学的时候，前面的女同学总扎这样的马尾，头发油光水滑的，光看着就觉得手感一定不错。胡蝶又咬了一口番茄，就过来帮忙洗菜。“水凉，手不冷吗？”

陶知义加快了洗菜的速度，他做活真的很麻利。“老板，虽然我的手没有你这样的茧子，但是区区水冷，还是受得了的。”

胡蝶举着两只白手，给他看，她的手白白胖胖的，就像是婴儿双手的放大版，手上还有小窝窝。陶知义觉得自己确实得抓紧了，馋人的小蝴蝶，实在是遭不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