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书寒问的是林小娟怀孕后决定把林小娜生下来的事。 其实苟书寒知道自己现在纠结这个已经没有意义,但他还是忍不住。 知道林小娟有苦衷和自己的想法,但是不问出来,总觉得堵得慌。 林小娟牵着林小娜的手,走到一空椅处,坐下,然后回答:“当时那情况,说了也没有用。”
苟书寒:“你不说怎么知道没有用。”
说完苟书寒叹了一口气,说:“我不是责怪你,我是——对不起,小娟,都是我不好。”
有些悲伤不再浓厚,不是因为悲伤已经过去了,而是悲伤已被泪水冲洗过无数遍,口感变淡了。 回忆起来,这悲伤不再那么咸,随着时间流逝,很多年后,再回味,说不定还会笑。 就像苟书寒以前看不懂周星星的《大话西游》,后来以为自己看懂了,每看一次就哈哈大笑。 “娘子,跟牛魔王出来看上帝!”
“人是人他妈生的,妖是妖他妈生的,只要你有一颗善良的心就不再是妖,是人妖。”
再后来,苟书寒听见《一生所爱》的音乐响起,心就会揪紧。 听着卢冠廷那独特的嗓音,听着只有他才唱的出来老婆没有了那种悲伤,他时常泪如雨下。 或许多年以后,再听这首歌,再看这部电影,自己能会心一笑。 林小娜坐在椅子上,一个人开心的爬上又爬下。 林小娟盯着苟书寒,过一会开口:“寒哥,不用说对不起,应该说对不起的是我,但是看你现在这么幸福,我也替你开心——” 苟书寒:“可是你——” 林小娟:“你别多想了,人,要往以后看,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你还记得你大学时候给我讲过的两个故事吗?”
苟书寒心想,我大学时可给你讲了不止两个故事。 如果换作大学时候,或者两人还没有分手,他肯定会问,你是问有颜色的还是没颜色的? 然后还会神出舌头舔嘴唇,表情却又是一脸正气。 可现在自己已不是十八九岁的小伙了,不再那么轻浮和口无遮拦了,他开口问:“哪两个故事?”
林小娟:“你跟我说,你很小时候,你的小伙伴们都说唐僧的袈裟是黑色的,你说是红色的,结果打了起来,你没有打赢。”
苟书寒似乎记起来,自己说过这么一个故事。 林小娟:“我当时问你,小伙伴们是不是故意找借口打你,不可能他们都色盲吧,你却不是这么告诉我的。”
苟书寒想不起来自己具体说了什么,于是问:“我怎么说的?”
林小娟:“你说:‘我虽然没有打赢,但是我知道他们注定长大以后都不会有出息,因为他们狭隘,没见过彩色电视机,便认为别人讲的是错的‘,你说你一定会出人头地,看问题不能看过去,要看以后。”
林小娟说完,苟书寒没有说话。 想不到自己读大学时候讲话还这么有深度,难能可贵了,不比现在,满嘴都是谈发财谈创业。 “还有一个故事呢?”
苟书寒沉默了几秒问。 林小娟:“你以前很喜欢看电影,拉着我陪你看,你还记得《众横四海》里周润发讲过的一段台词吗?”
苟书寒记不起来了,他突然发现,自己曾经跟林小娟相处的许多细节,都已经模糊了,他觉得很羞愧:“哪一段?我已经记不起来了。”
其实他很想说,一部电影那么长,你倒是直接说是哪一段啊! 但是他再也没有勇气在林小娟面前贫嘴了,也不忍心。 林小娟脸色平静,开口说到:“爱一个人,不一定要她整辈子跟着你。我爱一朵花,不一定要把它采摘下来。我爱风,难道叫风停呀,让我闻一闻?我爱云,难道叫云飘下来抱着我吗?我爱海,难道我跳海?”
苟书寒记起来了,这是自己曾经最喜欢的一段话。 没想到林小娟把这段话记得这么牢。 林小娟继续说:“寒哥,过去就过去了,我没有怪过你,我们现在能这么相处已经是老天的恩赐了——” 苟书寒打断了她的话:“对不起,小娟——” “不用说对不起,反倒我还要感谢你把小娜送给我——” 林小娟的话还没说完,林小娜开口了:“不!我不是东西!我是人!人是不可以送来送去的!哼!”
说完小家伙把双手抱在胸前,气鼓鼓的瞪着苟书寒跟林小娟。 苟书寒红着眼睛说:“对,臭宝宝是人,不能送来送去!”
林小娜:“哼!我是人,就跟爸爸上次说你自己不是东西一样,我也不是东西!”
苟书寒觉得又好笑,又难过。 接下来,林小娜夺得了话语主导权,三个人聊了一会,林小娟又催着苟书寒快点回去。 “快点回去吧,苏姐还在家等你。”
“嗯,你自己要——” “放心啦,我跟小娜都会很好的,你放心,快回去吧。”
“我以后每月给小娜打一点生活费。”
“行,小娜,谢谢爸爸!”
“谢谢爸爸!”
“跟爸爸说再见!”
林小娜万般不舍,但还是听从妈妈安排,说:“爸爸再见!”
“臭宝宝再见,来,爸爸抱一下你。”
苟书寒蹲下来,轻轻拥抱了一下林小娜,然后跟林小娟说拜拜。 苟书寒不确定林小娟是否真的有她自己表现的那么坚强,回去的路上,他感觉心情沉重。 和林小娟这份感情自己该流的泪流了,该痛的心痛了,该告别的过去也告别了,就像走完了一种流程,办理了完结。 我苟书寒从过去已抽身而退,好似一场即时游戏,game over! 可林小娟她却选择了玩副本,生了一个林小娜,这款真人游戏,她还在延续。 苟书寒坐上机场开往罗湖的大巴车。 周日的下午,大巴几乎爆满。 苟书寒找了一个位置坐下,他先给朱苏打了电话说自己返程了,然后告诉她,晚上万飞、韦小瓒还有潘石龙过来吃晚饭,叫妈随便弄点菜。 挂了电话后,枯坐无聊,他点开自己的QQ空间,下意识翻到2006年春节后,自己写的那一些日志。 点开了其中一篇,日志名《是你,但不是你》 # 大街上 看见像你的背影 我不敢靠近 怕打扰到你 # 电影院 走过昏暗的长廊 我走在前面 台阶你注意 # 一个人 睡时旁边画个你 醒时心里住个你 # 最近记忆衰退 终于明白 记不下其他点滴 是因为 脑海里全都是你 …… …… 苟书寒看着三四年前自己流水账似写的东西,看着看着,往事像芥末一样辣痛眼球,于是,泪水模糊了视线。 可苟书寒硬是拉住了泪珠,没让它们坠落。 挽留不住林小娟,我可以挽留住泪珠! 这是自己作为一个男人该有的倔强! 看着窗外景色,苟书寒只觉得,造化弄人。 还他妈弄的人很不爽! 突然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我那么喜欢你,你说分手我肯定答应你啊,没事……” 这句台词怎么那么的熟悉? 苟书寒扭头循着声音看过去,一个长相清秀的小伙子正泪流满面的对着手机说话。 苟书寒心想,真是个窝囊废,当初哥大学毕业跟林小娟分手,比你可潇洒多了。 苟书寒转回头,拉了半天的泪珠在回头瞬间,终因用力过猛,线断珠落,颗颗饱满! 泪珠打湿了苟书寒衣襟。 到了下午五点左右,苟书寒回到罗湖。 下了车,正在走路,万飞打电话过来。 “狗哥,我跟瓒哥还有石龙兄弟已经到你家了,你多久回来?”
“很快了,今天喝什么?我买回来。”
“不用了,我跟瓒哥带酒了,石龙兄弟还带了不少菜,就等你!”
苟书寒加快步伐,往家走去。 路上行人匆匆,但都洋溢着十足的青春活力。 等到了家,苟妈妈正在餐厅餐桌旁摆放碗筷。 万飞、韦小瓒正和潘石龙在客厅斗地主。 苟书寒:“这么快做好了?妈你什么时候做菜这么快速度了?”
苟妈妈笑着说:“都是小潘带过来的菜,都做好了的。”
苟书寒走近一看,品相不错,不像是潘石龙能做出来,于是故意问:“牛呀,石龙你做的?”
潘石龙:“我怕累着阿姨,来了后在下面湘之缘点的,狗哥不要客气,随便吃,哈哈哈!”
苟书寒竖了一个大拇指,然后看了看,朱苏人还在厨房。 他对着潘石龙三人朝着厨房努了努嘴,然后走进厨房,朱苏正拿着汤勺舀着什么。 苟书寒明知故问:“老婆,这是炖的什么呀?”
朱苏没有回头:“萝卜牛腩——小娜哭了没有?”
苟书寒:“必须哭啊,舍不得爸爸,情愿不要妈妈也要跟我回来,后来我告诉她,小孩子要听话,乖孩子才讨人喜欢,她才没哭,跟她妈妈去上海了。”
朱苏没有说话。 苟书寒:“老婆,我有个疑惑。”
朱苏放下手上汤勺,盯着他:“说撒。”
苟书寒:“你就那么放心我送小——娟啊?”
朱苏:“我是放心小娟妹妹。”
苟书寒顿感无语,这时手机碰巧响了起来。 一个深圳的陌生号码。 苟书寒按了接听键,然后把手机放在耳边。 “你好,哪位?”
“我啦,贾小笨!”
“五口!”
“告非——都多少年了,还玩这个?”
“嘿嘿,什么事?”
“上次QQ被盗,后来忙去了,你说被骗了一万块?”
苟书寒哈哈大笑,说:“没有了,开玩笑的,我看你号码深圳的,莫非你也在深圳?”
苟书寒接着电话,人下意识就走出了厨房,来到客厅。 朱苏跟了出来,突然附在他耳边:“打开免提我听听嘛。”
苟书寒打开免提。 贾小笨爽朗但又悦耳的声音传过来:“对呀,住蔡屋围,你呢?”
苟书寒:“告非,我也是!”
贾小笨:“哈哈,那改天一起吃饭啊,我堂妹来了,我要去接一下她,拜拜。”
苟书寒:“拜拜。”
挂了电话,朱苏看着苟书寒,问:“谁呀?”
苟书寒:“一个网友。”
朱苏:“我怎么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
潘石龙也说:“对呀,哪里冒出来的?”
苟书寒对着潘石龙:“没你事!”
然后又对着朱苏:“别说,跟你是老乡,我高中时候就认识了。”
朱苏:“那是老朋友了,喊过来一起吃个饭。”
苟书寒:“不好吧?”
朱苏:“怎么不好?就住在蔡屋围,这么近,看看姑娘好看不好看。”
一听说姑娘好不好看,潘石龙把手上牌一扔,说:“对,寒哥,赶紧约呀!”
韦小瓒也把牌扔了,说:“排队,排队,我也系单心(单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