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家别墅大门有安保戒严,王家惨案在前,雁家这些豪门世家也不敢掉以轻心。看见雁冰走来,安保人员俱是一愣,方才点头问好:“大小姐,没想到您也回来了,老爷见到您肯定很高兴!”
雁冰点点头,径直走向爷爷的房间。她从小在庄园里长大,这里一花一草都很熟悉,只是今天别墅里多了很多人,雁家所有精锐几乎都回来了。一路走去,人人都认得她,一些人向她打招呼问好,一些却是面无表情,视若不见。更有甚者,雁冰能从对方眼里看出毫不掩饰的轻蔑和不屑。雁冰也板着她那张妩媚的脸,目不斜视地走过。她知道因为自己没有练武天赋,在家族里向来有人瞧不起,只是今天那些人特别露骨,连掩藏都懒得掩藏了。原本还对她保持敬意的同族,眼眸里似乎也有些可怜的意味。她狠狠握了握拳,指甲刺痛掌心,脸上仍努力保持着镇定,慢慢走到爷爷房门前。守在门口的是雁家的老管家,半眯着眼,直到雁冰走到面前,才抬起头:“大小姐回来了。”
“陈伯,爷爷怎么样了?”
雁冰对老管家很尊敬,陈伯算是看着她长大的人,身份上是他们雁家的管家,雁冰对待他却已如亲人。“老爷他睡了有两天,叫不醒。”
陈伯摇了摇头,“恐怕也就这几天了,大小姐你回来就多陪陪老爷,见他最后这几面吧。”
雁冰眼圈一红,深深吸一口气,把眼泪憋了回去。现在不是哭的时候,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处理。走进房间,曾经在楚州叱咤风云、威风八面的雁老爷子,如今满头银发,憔悴地躺在洁白柔软的大床上。他双眼紧闭,眉头深皱,显然在昏迷中身体也仍感受到痛苦。只有雁冰的奶妈,也是这家里的保姆,在一旁照顾。“小姐!”
奶妈颤声喊了一声,快步上前握住雁冰的手,“您回来了,有在国外找到医生吗?”
“没有……”雁冰心里沉重,看房间里只有奶妈和昏迷的爷爷两个人,泪珠终于忍不住一连串掉落。奶妈连连叹气,连忙安慰她。雁冰擦了眼泪,又坐在床边,对着爷爷说了一会话,虽然爷爷听不见,可现在偌大雁家,她也只能找爷爷倾诉了。奶妈在一边听着,忍不住说道:“小姐,我看宝鼎少爷一大早起床,喊了好多人来庄园里,都是雁家的高层,好像在商议什么,您不过去看看?”
雁冰一怔,连忙收拾心情,快步走出,刚出了门,却是被老管家拦住。“陈伯?你?”
雁冰不敢相信地看着面前老管家。老管家微微摇头:“小姐,老爷病重,雁家总要有个男人撑起来,你既然抢不过宝鼎少爷,又何必去抢,自取其辱?”
“陈伯!我才是爷爷的孙女,雁宝鼎只是收养的,算得上我们家的人?”
雁冰冷冷看着老管家,“连陈伯你都不帮我?”
老管家不言不语,只是拦着去路。雁冰心生绝望,看来雁家所有人都倒向雁宝鼎了,连看着自己长大的陈伯,都帮着雁宝鼎。“雁家这么大的家业,小姐你连一分修为都没有,如何让我们这些老人信服?如何拎得起这份家业?”
老管家似是心有不忍,叹气解释:“让你领导,雁家不出十年便会分崩离析,被他人蚕食。宝鼎少爷不同,他是武道天才,人也聪明,近两年替老爷打理产业整整有条,大家都看在眼里。”
“那他可对我爷爷尽过一点孝?这两年都是我照顾爷爷,我出外寻医,回来反倒看见鹊巢鸠占。”
雁冰红着眼,愤怒不已。老管家淡淡说道:“便是让小姐你去参加议会,你如何夺得回这份家业?”
雁冰连连跺脚,忽然有人大步而来,神色复杂地看了雁冰一眼,汇报道:“大小姐,外面有人要见你,自称有丹一枚,可治好老爷的病。”
“真的?快让他进来!”
雁冰没有丝毫犹豫。现在这个状况,死马当活马医,她没得选择,只要有一丝希望都会抓住不放。老管家却是怒喝:“不可!这种江湖骗子我见得多了,哪有什么灵丹妙药,不过是知道老爷无药可救,来图一场富贵!”
他越发严厉,回头怒瞪那汇报的武者一眼:“这种人理会他作甚?直接赶走便是!”
“陈伯!爷爷待你如兄弟!”
雁冰惊得手脚冰凉,悲愤大喊。她没想到自己尊敬如同亲人长辈的陈伯,竟然能做出这样的事来!刚才陈伯不让她去抢,她也没多少意外,毕竟自己确实没有修为,不能服众。可现在陈伯竟要将医治爷爷的医生,不问青红皂白地驱赶门外,这已是包藏祸心!如雁宝鼎和他的心腹走狗,就绝对不希望爷爷被救醒,一旦爷爷醒来,他们的谋算立刻就会名不正言不顺,万一康复,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他们能救,也不想救,这些她能理解。但陈伯是陪在爷爷身边几十年的老人,爷爷对待他亲如兄弟,自己待他如同二爷爷!“我也是为老爷好,为小姐好,让那等江湖骗子进入雁家,成何体统?”
老管家面无表情地说。雁冰这一刻,彻底绝望。不但失去雁家家业,失去爷爷,恐怕连自己都要被软禁在雁家。她无力地靠在房门,却听脚步声从长廊另一头响起,不住回荡,越来越进。啪嗒啪嗒!啪嗒啪嗒!一声声,像是敲在人的心头。如海浪阵阵,如波涛涌涌。“大胆狂徒!竟敢擅闯雁家!”
老管家脸色大变,一身真力沸腾,猛然转身。他跟在雁老爷子身边数十年,一直是雁老爷子左膀右臂,看似垂垂老矣,实则返璞归真,早已踏入体修九重。也正因此,他才能感受到那脚步声的可怕。长廊尽头,有少年含笑而来,瞳带星光,穿梭七百年时空,落在那张妩媚的脸上。“雁冰,我来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