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刀元老笑了,气笑的。他插刀入桌的行为,本是为了给这小子一个警告,毕竟能够刀不出鞘做到这一手,足以证明他的实力,敢跟他打,刀出鞘时就死!未曾想对方丝毫不顾他好意警告,竟然还口出狂言,狂得没边。他四十岁入体修九重,停滞体修九重三十年,已经隐隐摸到了刀修的门槛,自信便是那楚州剑豪柳魏在此,也不敢说十招之内可以击败自己。眼前这少年年不过二十,就夸下海口要一剑刺得自己没有还刀之力?旁边的众人乐见其成,一个个抱胸叉腰在一边冷笑,等着这个元老试探这个口气奇大的少年。“小子,你有一剑,我就有一刀!你不出剑,我先出刀!”
元老信奉先下手为强,手在桌上一拍,短刀弹出鞘。他握刀在手,怒喝一声,便一刀飞劈。招式只是寻常武者都会的力劈华山,胜在声势隆重,刀风呼啸,劈不开山,将人劈开两半倒也能做到。凭这一刀的气势,无愧他体修九重,半只脚踏入刀修门槛的境界。徐天没有什么变化,这威势惊人的一刀迎面劈来,他不惊诧、不害怕也没有面露讥笑。他只弹了弹手指。剑气纵横。那张实木厚重的会议桌眨眼四分五裂,比电锯来得都快。在会议桌前面的元老,下场跟那会议桌没什么两样。本来剑气就是先杀他后分桌。原本以为徐天是被吓傻了的雁家元老们,满座皆惊,全都从椅子上弹了起来,骇然看着地上那一滩肉块。堂堂一个豪门元老,眨眼就惨死当场!体修九重,挡不住这少年一剑?雁冰不忍地扭转了头,不去看地上的血腥,尤其那个元老是她每年过节都能看见的长辈。但她不觉得有做错。在残酷的武道界,生于武道世家,她很早就明白慈不当家的道理。你不杀人,人来杀你。何况徐天已经超乎她意料地,给过这个元老一次机会了。她原以为徐天拔剑就要大开杀戒,但徐天没有,而是明言以剑保她当家主,这元老不死心硬要挑战,死有余辜。不见徐天出剑,只感觉剑气割面的雁家众人,一时陷入沉默。实在是摸不准徐天的底细。刚才那神出鬼没的一剑,到底是这少年拼尽全力甚至施展秘法才用出来的呢,还是他确实如同表面看起来那么轻松?雁宝鼎是脸色最阴沉的那个。徐天的出现打乱了他所有的算盘,更麻烦的是,这少年一剑杀人,几近无敌,不说这些惜命的元老,就算他自己都觉得胆寒。正思量着,他忽然想到刚才会议上所说,楚州新近冒出一个可以和柳魏比划的少年强者,再看眼前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同为少年,同时剑道强者,莫非就是他?能和柳魏持平,便是少年剑修了!想到这个可能,雁宝鼎霎时心灰意冷,失去了反抗的心思。剑修。器修中最难成就、也最为强大的那一类修炼者,一旦真真正正踏入剑修境界,体修九重根本不可能是对手。集合这里十几个元老之力,恐怕最多也就重伤这少年,元老们却肯定要死一大半。至于杀他这个楚州青年英才,怕也就是一剑了事。最恐怖的是,寻常剑修,如柳魏那样六七十岁能够进入,就已经是烧香拜佛、祖坟冒烟,多得是一辈子练剑悟剑,一辈子卡在体修九重不得入。眼前之人竟骇人惊闻地少年入道,成为少年剑修,未来成就不可限量。就算今天一时赢他,一年半载后他仍旧可以轻松覆灭雁家。“我认输。”
雁宝鼎被徐天一剑吓退,竟然直截了当地开口认输,也不摆虚伪的那一套了。看见正主开口,原本就摇摆不定的元老们松了一口气。“大小姐有如此大才辅助,足以领导我们这些老头,我也服了。”
“以后大小姐就是我们新家主!”
“不错,大小姐有这样的魄力,一定可以带领我们雁家更上一层楼!”
一声声马屁随之而来。这些见风使舵的元老无一例外,集体背弃之前还全力拥护的雁宝鼎,向雁冰投诚。天下攘攘,皆为利来,这句话倒真是真理。尤其,这些老奸巨猾的元老,有着自己的小心思。眼前雁冰有少年剑修出头,无人能敌,肯定不能在这个时候违背他的意愿。可是这少年剑修能一直护在雁冰身边不成?早晚是要离开的,到时候雁冰一个毛丫头,还真能让她掌控雁家么?那时候软禁雁冰,将她作为傀儡家主,照样可以。正是抱着这种小心思,这些元老看起来才会心甘情愿、迅速屈服。雁冰看见大家奉她为主,顿时就松了一口气,没想到这么轻松便夺回了家主之位,连一向骄傲的雁宝鼎都亲口认输。她终究是阅历未深,没想到这些老狐狸在虚与委蛇。正要开口笼络这些元老,徐天却是微微一笑,也不说话,屈指一弹,苇叶剑从剑匣内一闪而出,惶惶剑光直射雁宝鼎。他这一出剑专门为了立威,剑光特地慢悠悠射向雁宝鼎。雁宝鼎大惊失色,想要反抗,偏偏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面向徐天,如见巨神,神要你死,如何反抗?“请剑修大人剑下留情,我雁宝鼎真心屈服!”
雁宝鼎浑身冷汗,刚才有的一点小心思烟消云散,眼眸透出无限恐惧。那剑光却是丝毫没有停歇,就在他的注视下,缓缓飘到他面前,缓缓刺穿他头颅,透颅而过,再飞回徐天手中。楚州天才雁宝鼎,自始至终连动都没动过,就失去了性命。徐天收剑入匣,环扫一圈,人人低头。他不多说,大家却都知道他的意思了。敢生反意,有如此人。这一刻,大家不敢不服。徐天回头看向雁冰,脸上已是和煦笑容:“雁冰,我替你杀了雁宝鼎啦。”
昔年他提着雁宝鼎头颅去到雁冰坟头,也是说了这一句。幸好这一世已不用再酒洒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