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大伯母和大家找了个说辞,让赵瑾茹带着赵静殊坐着马车去表哥那里了。马车穿过几条街后,从行人很少的一个街道的岔道里拐进一个胡同,走了一盏茶的功夫,到了一处红砖青瓦的院门外,小厮把马车停到门口,“两位小姐就是这里。”
两人下了马车,走到门口轻轻的敲了一下,片刻,门被打开,只见凤目墨瞳,薄唇如丹的一位少年站在门里,一眼,赵瑾茹竟觉的恍惚,呆呆的杵在那里,生生移不开眼。谢子洲眼里凝着笑,“殊儿,来,快进来。”
赵静殊和赵瑾茹进了小院子,便看到一大块地被翻了一遍。“哥哥,你这是要种地吗?”
“嗯。想着买些蔬菜种子种,先进屋吧。”
说着撩起帘子,让两个少女进了屋。随后放下帘子跟着进去,一身慵散的的笑意说道:“刚简单擦过,坐吧。”
静姝拉着赵谨茹手,“大姐姐,这是我表哥—谢子洲。”
又看着谢子洲,“这是大伯父家的长女—赵瑾茹,你两应该同岁,哥哥正月十三的生辰,应该比大姐姐时辰大几个月的。”
“两位妹妹别站着说话,坐。”
两人环视了下屋里,一张床榻,一张圆桌,窗户旁边有一个书架,书架前方摆着一张书案。“哥哥,大伯母让我们帮助你购置些生活用品,在买些纸墨笔砚,对了,我们到成衣店,给你选几件当下的衣服和鞋子等,我们现在走吧,早点回来,你给我们做晚饭吃,吃完再回去。”
说着,赵静姝便拉起赵谨茹朝外走。“我让小厮先回去给母亲说不用给我们留晚饭,吃完晚饭,再让小厮来接我们。”
赵谨茹说着,三人便出了院子。嘱咐完小厮后,三个人往街市走去,一个时辰后,谢子洲左手拿着两件成衣,几个盆子、铲子勺子等,右手拿着几样蔬菜,和几小袋种子。赵静殊和赵瑾茹拿着纸墨笔砚。三人回到小院子。“你们先进屋休息下,我先把这些洗下,给你们做饭。”
两人进到屋子,把笔墨纸砚放在了书案上,赵谨茹又环视了一遍屋子,说道:“改天我们给你表哥买个箱子放衣服,在买几个绿叶的花架子,这会出去帮帮你表哥。”
赵静姝愣了下,随后一笑,拉着赵谨茹出了屋子,便看见谢子洲端着两个碗从灶房出来,“走了一个时辰了,渴了吧,”说着走到院子的圆桌旁放下碗,倒满水后,拉出三把椅子,“坐下喝碗水,休息下。”
说完便自顾自坐下摘起圆桌上刚买回来的菜,赵静殊和赵瑾茹也坐下帮着摘了起来。瑾茹边摘边看着谢子洲,“你竟然会做饭,我还没见过男子做过饭。”
“我皮粗肉厚,在村里放养的长大,又不似城里的少爷们养的娇贵,生在寒门,也只会做些粗糙淡饭,瑾茹妹妹不要嫌弃就好。”
“不会的,我父亲母亲也出生寒门,父亲为官几年,母亲私下也是让我们很节俭的。这一生能吃上一位少年郎做的饭,估计也是仅此一次,实数有幸,怎么会嫌弃呢。”
“想吃,有空就和殊儿过来,我给你们做。”
“你说的,我会真过来吃呢。”
“嗯。”
“那,谢子洲你买的种子可能成活。”
“当然可以,等一两个月,你们来就能吃上了。”
谢子洲拿着摘好的菜朝厨房走去,头也不回和后面跟来的两个妹妹说道:“你们细皮嫩肉的,就不要进厨房了,坐那去喝些水。”
两个女孩坐回圆桌旁喝着水,聊着曾经的趣事,不时传来欢快的笑声, 谢子洲嘴角扬了起来,他还担心姝儿去了他大伯父家,被姐姐们暗地里刁难呢,没想到殊儿的大姐姐,性格还挺不错的,如今看来是他多虑了。正当两人说笑着,互相拍打着对方,谢子洲端着做好的菜从厨房出来了,两人赶紧起身,去厨房拿了碗筷,围坐在圆桌旁。赵谨茹吃了几口,嘴里啧啧完,“谢子洲,你手艺可真不错,素菜都让你炒着这么有味道,改天,让我也在旁边学学。”
“你金枝玉叶,学做饭做什么。”
“饭做的好吃,也是对自己的一种奖赏,对吧,四妹妹。”
静姝明媚的眼眸看着谨茹,点了点头。三人边吃,边聊,满院子都是愉悦的欢笑声。吃完晚膳后,谢子洲把两个妹妹送出院子,上了马车,回来收拾饭场,嘴里嘟囔着,“这两是女孩子家们,吃的都没剩半根菜叶子,比我吃的还多。”
静姝晚上洗完澡,刚进到自己屋子,便瞥见赵惟明坐在桌旁看着书,走到床边擦起了头发,也没想理会他。赵惟明也继续看着手里的书,静姝擦完头发,坐到他身边,拿起桌子上的茶壶,倒了两杯茶水,将一杯推到他身边,便拿起自己的喝了起来。赵惟明放下书,用两个手指头夹着杯子转动着,片刻出声道,“你考书院的目的是去帝都?你姨母同意你和谢子洲上完书院去帝都吗?”
静姝抬起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眸看着他,“她同不同意,我和哥哥以后肯定会去帝都以南,寻找祖父的家族和寻母亲线索的,考进书院也许更容易方便我们做这些事而已。”
静姝思索了会,“你呢?”
“我进入书院为入仕途铺路。”
“原来你想入仕途。”
“不喜欢,但是只能走这条路,才能方便我要做的事情。”
“哥哥也想入仕途,进书院也是方便他入仕途。”
赵惟明继续低头转动着杯子。“你读书院费用是大伯父出,还是你自己能付得起。”
“看他能付得起这些人的不,能付的起,我到最后一起给他还了,不能,我自己出。”
“我在你床上放了一个包袱,里面全部是给你买的薄款的新衣裙,最近就可以穿了。还有,我在丰州从未和女同窗逛过街,也从未和她们主动说过话。”
说完,赵惟明起身朝屋外走去。静姝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掠过一丝温暖和喜悦。次日,谢子洲屋子,又来人了,送来了一堆书和几个书架,是昨天来的小厮,说是赵大人让送过来的,并放了一封信后离开了。谢子洲打开信,大伯父信中说道,半个月后,会安排到永庆伯爵府读书,秋季要争取考入书院……谢子洲放下信,继续收拾他的小院子。赵静殊和堂姐妹们,每天上午跟着嬷嬷学习礼仪,下午读书。赵云惠习得字太少,每天赵惟明和赵惟聪,轮流交识字,但是,赵云惠旋记旋忘,每日教30个字,睡前记住不到10个,两个哥哥无奈的直摇头,李迎花急的愁眉苦脸,“惠儿啊,你平时记个话,说给别人,只字不漏的,为啥识个字,就这么困难,这人家姐姐们都去私塾读书了,你不识的字,如何能去呢?”
赵云惠每每听到她如何能去呢,就抹眼泪,李迎花看着就更生气,总是连赵惟聪带上骂骂咧咧,嗓门扯高,手指着俩人,每天重复骂道,“你们两个脑子这是怎么长的,吃着同样的饭,你们两个加起来就没有赵惟明半个脑子好,人家赵惟明八岁来到赵家就能背出很多很多的书,惟聪你说,你到现在能背出几本书,嗯?一天除了吃就是玩,你的脑子一天装了个啥,惠儿,你说你,一天两个哥哥轮流教字,不停歇,你这临睡觉才识得不到十个字,你这脑子里装的是啥,你们是不是纯粹想往死里气你娘,你这个爹,自从做了官,也不关心下我们娘几个过的怎么样,每次捎回来的东西,就他的最少,也不想着把我们娘几个接到他身边,这次直接把我们扔给你大伯父这里,这府城赵家毕竟不是你祖父和你爹爹挣的,这在人家屋檐下不得不过着低头的生活。你这个爹不管我们,你们两个又这么不争气,你娘活着图个啥呢。”
赵云惠和赵惟聪每晚听着他们娘,反复唠叨的这些话,默默的站到那,一声不吭的受着。每晚赵惟明都会在静姝屋子里坐一阵子,两人基本讨论的是大儒们的策论,赵惟明发现赵静姝也喜欢看这些内容,而且有些见解说的很有独到之处。能深刻剖析一些问题。与他的学识,见识和格局不分上下。他内心有些感叹,每晚回到自己屋子默默的更用起功来,他担心静姝在不远的将来,会超过自己,他若不如自己喜欢的女人厉害,他想想,实在无法接受自己不如静姝的样子,那样他会崩溃的。今晚俩人讨论完,赵惟明没有立马离开,赵静姝换完居家服,整理了些书籍,喝了些茶水,走到床边坐下,见赵惟明还没走的意思,开口道,“挺晚了,回去睡觉吧。”
赵惟明也走到床边挨着她坐下,“谢子洲和你水平不分上下,还是比你水平高。”
静姝抚了抚额,就为了问这么个问题,才半响不走,没好气的回答,“不分上下。”
便见赵惟明松了口气。还没等赵静姝来得及拖鞋,赵惟明便将自己鞋子脱去,向床里面躺去。“大姐姐和二姐姐也在这个院落,你一晚都睡我这里,不合适的。”
“你在你姨母家,没有和谢子洲同床睡过吗,你和他介意过别人看法吗?”
“我从小都没有和哥哥同床一起睡过,姨母和哥哥很守礼节的,哪会像你这样,什么礼节也不讲。”
“是吗?”
赵惟明声音里都带着喜悦。“没办法,我从小没爹没娘的,都不知道礼节是个什么东西,又不像谢子洲从小爹娘都很疼爱他,也能教他礼节,学识之类的东西。论这些条件上,我能和他比吗。”
看着赵静姝心疼的眼神看着他,他眉眼上扬,嘴角带着笑意,“今晚凑乎和你紧紧睡吧,我不想回去睡,一个人睡的时间久了,有些孤单的心烦,和你睡,能快点入睡。”
赵静姝又抚了抚额头,也躺了下来,静姝的被子比丰州赵惟明的被子小,俩人基本身体有轻微的碰触,才能都盖上被子。看着静姝脸都红到脖颈处,他坐起挥手灭了蜡烛,愉悦的又像静姝身边挪了下,才躺下。静姝无奈的闭上眼睛,头基本挨着他的胸,静静的准备入眠。她知道如果不同意他睡这,估计他又会乱吃醋生气,惊动了院子的两个姐姐可不好收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