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大伯父府衙的同僚恭贺赵府四位子女考上私塾而陆续送的贺礼,大伯父和大伯母商量了下,赵府办个宴席回请送礼的同僚。赵府忙碌了几日,今日快晌午,同僚们携带家眷陆续入了赵府。大伯母站在门口眉眼弯笑的迎接同僚,大伯父安顿入府的同僚及家眷们在大厅喝茶等待还未来的同僚。谨茹和谨涵陆续领着大伯父同僚家的小姐们在侧厅插花。公子们在大厅到齐后都随赵惟明到了书房讨论私塾里考试的内容。等同僚们都到齐后,客气了一番,大伯父带着同僚和男眷们在正厅入席。大伯母带着女眷们到饭厅入席。整个宴席上都是客气的官话。唯有孩子们偶尔谈论笑出了声音,随即便被父母的眼神看去收了笑声。一顿饭吃完,已经近一个时辰,一众小姐们因为花还未插完,都回到侧厅继续插花了。一众公子还想向赵惟明请教一些内容,便回到书房。大人们便在正厅寒暄着等待着自家子女。通判梁大人的千金梁语琴和同知顾大人千金顾夕薇自从进了赵府,满眼蕴着不屑一顾,唯有在正厅见了赵惟明,才和其他女孩子一样,眉眼含羞,顾盼琉璃。这会进了侧厅继续插花,谨茹谨涵各自继续伺候在两位小姐身边,不断找着话题和她们闲聊。赵静姝和赵云惠穿梭在其她小姐们的身边,指点着她们怎么插才会更好看。毕竟在县城野花很多,她们每年春季和夏季经常将摘来的野花插在家里容器里,久而久之,就琢磨出方法了,赵静姝最重要的是母亲曾今教过她插野花,她插野花的技术比赵云惠高出很多。赵云惠一直想找机会到梁语琴和顾夕薇身边和他们认识下,因为母亲嘱咐她多结交这两位小姐,搭上关系,以便以后哥哥能娶上这样大户人家的小姐。听母亲说,大伯父嘱咐两个姐姐好生照顾好这两位小姐,他们是帝都三品官员的族人,梁大人和顾大人家族几代的大房、二房都在帝都做官,迄今的几位族人官位最高已经是正三品了,这次顾府和梁府的公子也考进私塾了,以后必定要入仕途的。正当她苦于无计凑到两位小姐身边结识时,便看见婢女们拿着点心进来,她上前接了一个婢女手里的点心盘子,紧张的走到梁语琴身边,满脸殷勤讨好,柔声道,“梁姐姐,您先吃些点心,说着拿了一块递向梁语琴。”
梁语琴抬眸,看着她手里拿的点心,眉头紧蹙,淡淡问道,“谨茹,她就是从乡下来的你的堂妹,听说也考进了书院,按说是有学识的,怎么这么没规矩的直接将点心拿到手里递给我吃呢?”
说着,嘴撇了撇,冷冷的看着赵云惠。赵云惠一听羞的脸都红了。只听见旁边的顾夕薇冷声道,“乡野之人能有什么规矩和教养,恐怕平时连个点心也很少吃的上,所以哪里知道吃点心的讲究。”
其他小姐们也停下了手里的插花附和着轻笑。谨茹和谨涵也满脸通红。其中一位小姐走到梁语琴身边,“语琴,你是没见过乡野之人的野蛮和低贱,我听我们府的婢女说,乡野之人有时为了一点点的利益都能大动干戈的打斗起起来。没见过世面,将一点点蝇头小利看的比什么都重要,低贱野蛮的很。”
说完抿嘴一笑。顾夕薇也抿嘴笑道,“对了,还有我家婢女们说,乡野之人更可笑的是,兄弟妯娌为了赡养老人打架,连赡养老人都互相推脱不担责任,毫无教养可言。简直让我们这些书香之家的人无法理解这种野蛮低贱的行为。没钱就能丧失了人性,低贱的做这些可耻的行为,太不可思议了。”
其他小姐们都附和着。静姝满眼蕴了怒气,坐下,喝了口茶水,压了压心中的怒气,淡淡开口道,“各位小姐满口书香、可否考进私塾?可否有学识知道佑安国第一位皇帝出身在乡野,可否知道整个佑安国北方最初的祖辈出自乡野,如若没有这样的学识,可以去正厅问问你们父亲,本国第一位皇帝是否出生长并长在乡野18年,待建立了佑安国后,当时朝堂之上武科出身的官吏是否都是乡野之人。再问问你们父亲,你们在座的哪位小姐的祖辈不是乡野之人。你们瞧不起乡野之人,就是瞧不起你们祖辈和佑安国第一批武官官吏和第一位皇上。且不论这个,有学识和有头脑的人,是清楚知道,无论是乡野之人还是书香之人,是以品德论好坏之分,不是以身份论好坏之分的。乡野之人故有品德败坏之人,难道书香之人没有品德败坏之人吗?有学识的人都知道,朝堂之上道德败坏为害百姓的官吏每年被抄家流放砍头的人都在发生,包括书香之家没有教养的小姐和公子也多的数不胜数,教养是什么?有一颗干净的灵魂,拥有高贵的品质,谦卑且给人力量感。没教养是什么?没教养是无论有没有学识,是否是乡野之人还是书香之人,时不时在人前炫耀下自己的才学或者财物。凭着占着家族的荣耀和门第,觉得自己身份高而随意无礼貌无教养的指责别人而不自知自己是没权力的。满嘴污言碎语议论着别人的是非和闲话,还觉的而自己身份高贵,觉得那些品德高尚,学识深厚的人,身份低贱,这眼界和格局低到天际了。扫了眼众人,眼眸凝着鄙夷,冷沉道,“用自己那点井底之蛙的眼界道听途说后议论指责着别人的是非,说三道四,没有头脑和眼界去分析事情的本质。就如那泼辣的村妇行为无二还不自知自己的愚昧无知。竟然还能好意思觉得自己那点眼界、格局和学识觉得自己身份高贵,还能觉得那些品德高尚,学识深厚寒门出身的的乡野之人是低贱的,这是长了个什么脑子,竟然能自以为是的有这身份的优越感呢。可笑至极了。”
然后冷眼扫了众人,淡淡问道。“各位小姐想想我说的可否有道理?或者我们可以一起请教下正厅的你们的父亲大人,毕竟他们作为朝廷命官,这些还是很知晓呢,我顺便请教下各位小姐的母亲们,各位小姐在你们府里是如何有规矩有教养的吃点心的,我很好奇,各位小姐在府里吃点心不用手吃,难不成让人用筷子喂进去的,还有问问你们的母亲他们在你们小时用手没递过点心,如果递过你们就觉的你们母亲没规矩没教养?”
说完,冷笑着起身,“我赵静姝不才,理解不了你们这样言语和嫌弃的行为,这会去请教下各府小姐们父亲和母亲。说着便朝门口走去。一众小姐目瞪口呆的看着她离去,半响,有人反应了过来,随后追了出去,陆续各家小姐们也都追了出去,可惜侧厅就挨着正厅。静姝出了侧厅便进入正厅,向所有大人一并行了晚辈礼,赵惟明和一众公子也坐在正厅里。一众公子们第一次见到如此清冷出尘的女子,眼眸中凝着惊叹看着她,静姝不动声色扫了眼大家,淡淡的说道,“打扰各位大人和夫人了,静姝不才,刚才在侧厅听了各府小姐一些言论,有些不解,特来请教。”
随即将小姐们说的话之字不落的轻声说出来,然后又把自己的说的内容也之字不漏说了,最后说完,深鞠躬,冷声道,“各位大人都是很有学识的人,请各位大人们指点一二我说的见解,你们觉的学识深厚,品德高尚出身乡野之人的身份低贱呢?还是我刚刚复述我在侧厅的见解:觉得那些自认自己身份高贵,却满嘴污碎议论他人身份低贱的那些人,眼界格局低的不能在低了,我甚至怀疑他们学识也就算认识几个字吧,否则怎么眼界和格局能低到天际,都不如我们赵府的几位孩子的眼界和格局呢。”
你们觉的是谁低贱呢?是乡野出生学识深厚品德高尚之人呢,还是那些自认自己身份高贵却满嘴污碎像那愚昧无知乡野泼妇背后论人是非的那些人低贱呢?”
而且当今名满天下的大儒林翰曾写过身份高低贵贱的策论,他有一句话我很认同,低贱之人是那些内心肮脏低俗且时时去坑害栽赃他人之人。我觉得低贱之人也包括满嘴污碎之言背后议论他人,用乡野之身觉得低贱来毁人名誉,做着害人之事的,这种人内心怎会干净,行为低俗,怎会有高尚品质呢,所以是很符合林翰大儒对低贱之人的见解的。你们觉得呢?”
在场的人除了赵惟明,其他人脸色都暗了下来,尴尬无措,只能不动声色的瞅着已经进到大厅门口站着的自家闺女,小姐们个个吓的低着头,不敢吱声,大伯父和大伯母也和众人一样一脸尴尬,不知该说什么。静许片刻,只听扑哧一声笑飘进大家耳朵里,大家齐齐看向发出笑声的赵惟明,只见他走到静姝身边,一脸宠溺,柔声道,“我们家静姝的学识和眼界确实能和一些大儒相似了,可惜是个女娃子,否则未来可期啊。一般人怎么能给你指点出一二来呢。”
说完浑身撒发着气势看向府衙的各位大人们,“各位大人们,听说你们家族的人都在帝都做着三品,四品的官位,学识不低啊,你们自然也不会差,不如给指点一二,让我们晚辈趁此机会受教一番。”
语气都带着气势的不容拒绝。众人看着他绝美的双眸黑曜般透着慑人的气势,硬生生的感觉到他身上散着王者的贵气和气势,硬是张不开嘴,面面相觑,尴尬的低下了头。恨不得有个地洞钻进去。赵惟明看着没人开口,“各位大人与我大伯父同僚,眼界、格局都不似一般人,所以以你们眼界和格局肯定清楚府衙里的政绩不是知府一人功劳,定是府衙在座的每位大人和我大伯父一起的功劳,府衙的政绩好,每位大人都能得到好处,这个我想各位大人家族的人在为官,是很清楚这份好处的,以后希望你们是我们这些晚辈的榜样,以后我们这些晚辈入了书院和仕途也能像你们一样互相帮扶,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互相总有需要帮助的需求,有眼界和格局才能走的远,爬的高,我相信这些道理在座的各位大人都懂。”
通判起身双手抱拳,沉声道,“赵公子说的在理,我等诸位也一直努力配合着赵大人一起将府城管辖的地方治理的更好,府衙政绩好,也是我们所希冀的。今日赵小姐的见解确实是有大儒之见,在下很是佩服。”
转头看向大伯父,“赵大人的侄子侄女无论是举手投足的贵气,还是言语的见解都是心界很高的人物,非池中之物啊,未来无可限量,提前恭喜赵大人了,希望赵公子和赵小姐私塾成为同窗,能多指导在下的犬子,在下一定会感谢的,今日叨扰赵府很久了,在下带着家眷先行离开,改日邀请赵大人携家眷来梁府一叙。”
众人纷纷起身低头告别。送完一众人,大伯父和大伯母进了正厅,看着静姝坐在椅子上悠闲的喝茶,大伯父气的想一巴掌拍死自己,没让老爷子和老太太,老四家的和赵惟聪出来,担心他们言语不当,丢了颜面,万万不成想他一心最放心格局眼界最高的赵静姝竟然给闹了这么一出戏,让他明天怎么尴尬的面对同僚呢。眼睛冷冷的看着静姝,静姝没在意,抿了几口茶,“我闹这出戏,也是为了您,是您看不清?”
“奥?说说看怎么是为了我,”大伯父看着静姝那悠闲劲,有些气结。“赵惟明能配合我演戏,他看的清楚,让他说,他比我会说。”
大伯母又气又笑,“你这孩子还卖着关子。”
赵惟明眸光落向她浅笑道,“静姝确实是为了大伯父您,梁大人能说那些话,是他很清楚我们说这些话的目的。毕竟他们家族几代为官, 这种话听了便明白了,他们尴尬和大伯父您尴尬可是不一样的,您尴尬是觉得静姝没有给大家面子,他们尴尬是因为他们从骨子里瞧不起您,觉的您出生乡野之身,但是一直不显露于表,今天却让她们自己的闺女们表露无疑的说了出来。又被静姝不动声色的一点面子都不给的骂了回去,他们甚是尴尬,无地自容,我觉得他们坐到那尴尬的肠子都悔青了:在子女和下人们面前口无遮拦的说着您出身低贱的嫌弃话。所以,我才不受控的笑出声的。”
赵惟明顿了下,“您想想他们这些很少出门的小姐是如何知道赵家人从乡下来的,她们为何要谈论乡野之人中做龌龊的事情,为何将乡野之人说成低贱之人,她们是想告诉这几个妹妹,我们赵家出身乡野之身和他们这些出身书香之身的身份是有高贵低贱之分的,不要妄想和她们身份一样,这些女子的心思,如果不是来自她们的父母的心思觉得您乡野之身低贱,她们怎会敢在侧厅说出这些话,但是她们万万没想到静姝会到正厅将她们说的话当众不顾情面的复述出来。”
赵惟明看了眼静姝,轻笑道,“我想自今儿后,你那些同僚再不敢有这心思了,更不敢再府里随意评论您的身份了,并且肯定会回去将自己闺女收拾一顿的。”
大伯父、大伯母听后吃惊的看着赵惟明,半响,大伯父一抹苦笑,“我是能感受到他们轻视我,但是没想到竟然觉得我的乡野身份很低贱,在自己府中都不屑一顾的说给府里人觉得我乡野之人低贱的想法。这些人啊,怎么将身份看的如此之重呢。”
摇了摇头,眼眸看向静姝和维明,打量探究了片刻,“你俩心思深若幽海啊,连大伯父都不及你俩,青出于蓝胜于蓝啊。”
起身朝门口慢悠悠走去,看着大伯父颓废无力的背影,三人皆是露出心疼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