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名景国武者打量一眼清单,气得嘴角都抽搐起来。 “真是狮子大开口!那家伙年纪不大,胃口却是不小……” “必须在登基典礼后才能送回蒙帅?不能现在放人吗?”
贺延嗣有些犯难,“他肯定怕你们景军在登基典礼上搞事,怎么敢提前放人?”
“要不大人再去问问?”
众人躲在帐篷里嘀嘀咕咕商议起来…… 墓地小屋里,宋云调出【安西实时地图】,看着北门附近的几个小点,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随着境界的提升,【安西实时地图】的效果也在不断增强。 一开始只能看到光点,而到了现在,安西城中一丁点风吹草动都躲不过他的感应。 贺延嗣这些人,以为在僻静的地方低声交流自己就听不到,只能说还是大意了。 “朝廷军,北原骑军,景军,河西军……”宋云目光闪烁,“这样倒是完全够了,还多出来不少,不错不错。”
没过多久,贺延嗣笑吟吟地回来复命,“那帮景国人同意了,不过他们更想现在就接人,如果宋兄愿意,他们可以付出更多的代价。”
“不,等登基典礼结束后再放吧。”
贺延嗣也猜到会是这样,没有惊讶,只是抱拳道: “我和张仙客已经决定,登基典礼时领兵在城外策应,防止朝廷兵马来袭。”
宋云颔首,“可以,那就辛苦诸位了。”
见宋云依旧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完全没有意识到孤身面对朝廷大军是个什么概念,贺延嗣眼中闪过一丝异色,表情不变,微笑道: “祝宋兄旗开得胜,重建大唐基业!”
宋云抬起头来,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借你吉言,贺兄领兵在外,也注意安全。”
贺延嗣离去,又到了北门门口,和几名景国武者嘀嘀咕咕一阵。 宋云人在屋中,听得是一清二楚,却毫无反应,脸上笑意淡然。 这时,北庭老卒娄承德有事前来禀报。 是来请示如何处置北庭三千老卒的墓地。 墓地位置就在城中,是加以修缮,还是整体迁走,两名老卒无法做主,得宋云来定夺。 沉吟片刻,宋云摇头道:“先将墓碑放平,用沙土掩盖住整片墓地,盖厚一些,痕迹隐蔽些,尽量不要让外人看出来。”
见娄承德面露惑色,他解释道: “登基典礼上肯定会发生战斗,不这样做,墓地恐怕会严重受损。”
“等登基典礼结束,再抽调人手和物资,将墓地修缮得好一些。北庭军永镇安西,哪里也不会去。”
“是。”
娄承德虽然还有些疑惑,但还是认真执行命令,招呼一批士卒带上工具过来集合。 宋云走出小屋,望着前方空旷的墓地,忍不住有些感慨。 “郭将军、老李头他们,守城五十载,苦等大唐中兴,却一直不知道国内的变故,不知道他们所忠诚的朝廷已经被李庸篡取。”
“你们躲在河东道的山村里,既然能派人出来找我,当初为何不来安西联系郭将军,把真相告诉他们?”
这话是问娄承德的。 娄承德苦笑一声,“当时的情况,是我们已经彻底输了,先王和太子爷都仙去了,北庭军的主力也尽数战死,一个宗师也不剩。”
“谁能力挽狂澜?谁也指望不上。”
“留在安西的这一万人,虽然战力不错,可没有强者坐镇,终究影响不了大局,回来也是徒劳无功,送死罢了。”
“我如果通知郭昕,那他们明知会死,也会从安西杀回来的,实在没有必要。”
“与其惨死在自己人手里,背负上叛军的骂名,不如在安西待着,什么也不知道,至少大部分人能有个安稳的晚年,名声也能保住。”
宋云听罢无言,只静静望着前方一块块墓碑。 张仙客也在一旁,闻言忍不住回忆道:“你们的选择是对的,李庸也不好处理留守安西的北庭军。”
“毕竟北庭军一直是忠义的象征,为了抵抗叛军、保护太子而全军覆没,为国壮烈牺牲,受到万人敬仰。”
“强加罪名,定会引起巨大的争议。”
“派兵围剿,路远不说,北庭这‘天下第一强军’可不是盖的,以当时朝廷仅剩的军力,还得防御本土,已是有心无力。”
“所以李庸只能冷处理,把一万北庭军留在安西不管,暗地里撤销番号,断绝补给,让他们自生自灭。”
“如果没有宋兄继承北庭衣钵,崛起于大漠,将真相向天下人曝光,这一万北庭军,怕是要全部老死孤城,无人知晓,慢慢被世间遗忘。”
另一名老卒刘师仁也走了过来,静静听张仙客讲述往事。 两名老卒持刀站在墓前,脸色沉郁,满头白发在风中微动,显得格外苍凉。 宋云也只能感慨世事无情,北庭老卒镇守孤城五十年的奇迹背后,不只有热血与忠义,更有无尽的悲凉与无奈。 “往事已矣,他们已经完成了他们的使命,可以安心休息了。”
宋云道,“接下来就由我来终结这一段因果吧。”
“当年的仇,今日来报!”
“北庭军虽然覆灭,种子仍在,日后再行重建便是。”
两名老卒身子微微一颤,转身行了一个庄重的军礼。 宋云回了一礼,嘱咐道:“你二人也要注意保养身体,未来重建北庭军的事,我帮不上太多忙,还得靠你们俩。”
娄承德和刘师仁面容肃然,高声道:“必不辱使命!”
后面贺延嗣与张仙客对视一眼,眼神颇有些复杂。 这位北庭传人,真能报当年的大仇?重现北庭军的辉煌? 一想到宋云即将面对的敌人,他二人就感觉毫无底气—— 安西即将陷入大乱,非久留之地,还是早些出城比较好。 没过多久,贺延嗣和张仙客便告别宋云,带上所有的亲信队伍,匆匆出城而去。 说是会帮忙在沙漠上牵制朝廷大军,是不是真的,宋云也不在乎。 守安西,永远只需他一人。 一人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