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四点抵达。保城解放劳保厂。下火车时,两人灰头土脸,憔悴都写在脸上。郑德胜的意思是,当晚歇一歇,明早再去找人。何帅摇摇头:“咱们现在就去。”
“可这时候,不一定能见到人啊,快到下班时间了。”
郑德胜瞪眼手表。“就是不想见他们。”
何帅笃定:“咱就是先参观下工厂。”
两人带着好多眼下流行的礼品,什么麦乳精、奶粉和他们从松江带来的红肠、上等蜂蜜。看门的知道领导都不在厂子,看一口大碴子味、又土地掉渣的俩人,本来想撵走他们,可这么多礼品,又怕拒之门外被领导骂,便放两人进去,让在接待室稍等,他则佯装去找人。何帅知道,这时候能找来的,恐怕只有工人,最多不过是生产科长之类的。他起身对接待员说:“我们坐一宿硬座过来的,浑身酸痛,想在院子里溜达溜达可以吗?”
接待员连忙点头。这样真是再好不过,等会找不来领导,就说领导已经来过了,但是没看到两人。何帅和郑德胜在厂区参观。劳保厂主要生产帆布鞋、帆布包以及帆布帐篷等,“帆布”其实就是他们生产的粗麻制品。厂房是不许随便进的,何帅将耳朵贴在墙上,就知道这车间有没有运转。夕阳中,工厂的烟囱冒着细溜溜的青烟。溜达一圈下来,何帅得出结论:这间工厂差不多已经有百分之五十机器停产,工人也消极怠工,想来是销路不好,改制或者破产,总有一条路在等着。两人回到接待室,连个鬼影都没有,郑德胜便气呼呼地拉着何帅离开。何帅笑着朝郑德胜摇摇头:“道具咱得拎回去,可别便宜他们。”
接待室连个鬼影都没有,两人提起大包小包,就连对方招待的半包555也没放过,只留个空烟盒在桌上。招待所,何帅将蜂蜜等礼品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郑德胜一屁股坐下,气地直摔杯子:“我说上次来横竖不让我进厂,原来这孙子也经营不下去,就等着坑我一把散伙呢!”
话虽如此,人家的程序却没问题,若是较真,麻纺厂当真要赔上不小一笔。何帅躺在床上,眼望长着绿毛的天花板和上下忙碌的蜘蛛。“副厂长,你觉得咱家产品咋样?”
“咋样?我敢说全国就没有几家比咱家更好的!”
何帅噗嗤一笑。这是废话。全国麻纺厂都集中在东北,一共也没几家。最大的松江麻纺厂,三年前年发生粉尘大爆炸,损失惨重,如今上数的,源县麻纺厂肯定在前三。郑德胜也抿嘴笑了下,然后把茶杯扶正:“你有啥好办法了?”
“睡吧,办法有多是。”
何帅打着呵欠。担心郑德胜沉不住气,何帅不打算透露自己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