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来人家，总不能空手来，这是我送何老弟的！”

孔炳宗大手一挥，颇有些梁山好汉的豪气。何帅不解，忙说：“这礼太重了，我不能要。”

孔炳宗重重地拍着何帅肩膀：“啥？你想让我抬回去？还是要当着小荣的面点钱给我？我听说有人送你三室一厅你都没要，咱这就是小苍蝇腿。”

何帅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我不能离开源县。”

孔炳宗忽然眼睛一瞪：“对了，这就对了！哪儿都不如自己家，朋友兄弟有烟抽，老婆孩子热炕头！弟妹，你说哥说的对不对？”

苏媛媛掩口而笑，点点头：“道理是对，可不能白白要大哥的东西。”

“嘿，既然都叫大哥了，哪那么生分！”

何帅依旧觉得礼太重，荣茂便劝何帅：“你别看老孔在你这吆五喝六的，这沙发其实是嫂子让送的。她说送货上门的办法好，他们家利润比从前多了去了，年底打算大干一场呢。这不还得你组织人马，给我们再上上人，人手不够用啦。”

孔炳宗让苏媛媛和刘灵芝试试沙发，韩大志几人也在一旁听热闹。听孔炳宗二人跟何帅说人手不够，这几个也开始诉苦。“活太多了，有点干不过来了，现在都排到大后天了。”

韩大志说完，眼珠子又一转，嘿嘿一笑：“不过钱也多，厂子那边我们都想辞职了。”

孔炳宗眼巴巴地看着何帅：“再码点人，我给你们配个小货车送货。”

荣茂也点头：“我也给你们配个小货，人手真得跟上。百货大楼那场地我可谈的差不多了。”

这倒是个喜事，何帅没想到荣茂的办事效率这么高。这件事让何帅再次领略到，九十年代的东北小县城，人情是个多么重要的东西。“中午就在家吃饭吧，咱们聊聊。”

荣茂不等何帅开口，自己先做起主来。韩大志几个要赶紧去送货，一人啃了一个苹果、揣了个橘子就匆匆走了。何帅要去饭店订俩菜，被刘灵芝拦住：“女婿朋友来家，我要不做几个像样菜，像是欺负女婿似的。”

刘灵芝去买菜这会儿，又有人敲门，说是上门安电话的，线都扯好了。何帅一头雾水，连忙说自己没去办理过。对方拿着单子递给何帅，椅子上的荣茂喊了声“小帅，我给你安的，电话机可是现在最先进的。”

“啥？”

何帅一脸无奈，这俩朋友是真够朋友啊。看孔炳宗那表情，应该也不知道这事，一边骂荣茂没义气，事先不告诉一声，一边抻长脖子瞧那单子和新型电话机。荣茂坐在椅子上笑吟吟地瞧着：“你还说我？要不是你老想找何帅找不着，我也想不到给他安个电话。”

“嘿，这办法好，以后找他喝酒就方便了……那个，不坏规矩，绝对不坏规矩！”

何帅哭笑不得，前世他那么多酒肉朋友，竟然没有两个这样的。就连前世的荣茂，跟他也没像现在关系这么舒服——是那种开个玩笑也只是笑笑的关系，彼此之间，都保留了许多。电话很快就安装好，荣茂和孔炳宗记下电话号，笑地就像做了坏事一样。吃饭时候，孔炳宗对苏媛媛说：“你嫂子啊，自从知道电视上那个是你，就可惦记了，总说有空让你俩口子去我家吃顿饭，我说人家都那么大肚子，哪能到处溜达，她就跟我说，务必让我给你家送个沙发来。”

苏媛媛大大方方地道谢，还说有空一定去拜访，惹得孔炳宗一直赞叹：“瞧瞧人家这媳妇，多懂事，多有规矩，啊，多给老公面子！”

吃饭正高兴着，又有人敲门。何帅去开门，只见庞丽巧喘着粗气站在门口。“还真是你家。”

她一手扶着门框，让自己倚靠，一边喘着粗气：“可累死我了。”

“你、你咋来了？啥事？”

何帅问。孔炳宗探头，荣茂也拄着拐杖起身，还以为是什么人找上门来。庞丽巧稍微喘了口气后，话也没说，忽然转身猛敲了301的门。蒋小英开门出来，上下打量庞丽巧后，一脸警惕和不屑：“你谁啊？”

“锅炉厂卫书记家吗？”

庞丽巧问。302好几个脑袋齐刷刷地从门里伸出来瞧，大伙儿都是一脸懵，苏媛媛则好奇地在屋里听着动静。蒋小英哼笑：“是，你是哪个啊？又上赶着上门温柔乡的啊？”

庞丽巧目光骤紧，厉声道：“蒋小英，好歹你也在文化馆上班，说话这么难听就不知道羞耻吗？！今天早上我打了三个电话到你家，刚说几句就被你挂断了，你知不知道你耽误多大的事儿！”

“呦，我耽误事，我耽误你跟老卫的好事了呗？要不我现在出去，把屋子让给你和老卫，我搁门口给你俩放风！”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

庞丽巧怒目而视：“哪有个知识分子的形象！”

何帅手里掐着录音机，啧啧地直摇头。素材啊，蒋小英，你素材可真多啊。卫书记从屋里出来，瞧眼蒋小英：“在楼道里吵吵什么？瞎说啥呢？”

“哼，我瞎说？我就说上午打电话过来的是你相好的，你不承认还挂了电话，现在好了，狐狸精都找上门来了，连我名字和工作单位都知道，我看啊，我是时候给你们腾房子了！”

卫书记探头，上下打量庞丽巧，片刻后回忆起来：“这是机关办公室小庞吧？”

“还假装不认识？”

蒋小英在一旁讽刺：“被窝都钻过了吧？！”

“卫宝才，麻烦你先让你家这人闭嘴！”

庞丽巧强忍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