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批板鞋下线，褚建国给何帅来了电话，问他到底愿不愿意签他们厂的代销合同。褚建国的话，大概因为着急，竟有几分威胁气息。褚建国想不明白，何帅用他的生产线，用他的工人，用他们厂的原料，生产出来的鞋比他的解放鞋贵一倍不止，销量还那么好，忙活到最后，他堂堂一厂长，竟然是给被人做嫁衣！不强硬点，褚建国怕真的分不到这杯羹。何帅也从他话里听出来，如果何帅不答应，褚建国是打算利用自己另外的生产线，生产一样的鞋子跟他竞争。何帅拿着电话笑而不语，赵淼和苏大国听着倒是挺着急。放下电话，赵淼抓耳挠腮地问何帅该怎么办。何帅笑笑：“他要是有这能耐，早就自己上生产线了，还不是怕担风险？”

冒风险可不是国营厂生存之道。褚建国并不死心，第二批鞋板上钉钉地要发往沿海时，他又打电话过来催。“年后下线的，一半给你们销售。”

何帅直言：“现在北方天气太冷，压货对你对我都没好处。”

褚建国听何帅承诺，担忧去了一半，反复跟何帅确认：“那你可得认你说的话，年后下线得我肯定先拿来卖，哪怕你不给我签合同。”

何帅呵呵笑着答应。作为一个合格的商人，何帅考虑问题向来十分全面。这天，大雪从下午开始飘，一直飘到入夜也没有停的迹象，这时候的商家都纷纷趁早关张，路上就连三轮车夫都少见。孔炳宗换了台凌志，一脸八卦地找到何帅，说要约上荣茂和庞丽巧吃饭。“又吃？”

“嘿嘿，上次他俩那事，我也没好意思问，你问了没？咱也三八一回……”何帅惦记就要到预产期的苏媛媛，不想在外面吃，便打算让大家去家里，有苏媛媛在，庞丽巧还能少些尴尬，而且苏媛媛也喜欢家里热闹。两人从饭店买好饭菜，回家时荣茂和庞丽巧都已经到了。因都是熟人，也就不必避讳什么。孔炳宗当着大家伙儿的面，直接给庞丽巧递上一个大红包：“上次县大院办公家具的事儿，也没好好谢谢你，今儿就这机会，表示一下谢意，妹子可别拒绝。”

庞丽巧笑笑，爽快地收下红包。孔炳宗美滋滋地说：“别看你荣哥场子小，赚钱可不比我少，人家就是不爱张扬，要不早就能买起我这车。”

何帅笑笑不说话，就是觉得菜很好吃，是苏媛媛喜欢的口味。荣茂也不吱声。自己这腿也开不了车，但知道孔炳宗没有恶意。孔炳宗又对何帅说：“听你那小跟班说，你这鞋也卖的不错，可工厂毕竟在保城，你就不怕他们甩了你单干？要我说，你还是自己进套设备，哪怕二手的，也比这样强。钱不够哥借你！”

荣茂蹙眉摇摇头：“咱们这行说白了就是二道贩子，小帅那是工厂，开在咱们这成本太高，真不如就在保城。”

何帅点点头：“以后有机会说不定还要往南。”

孔炳宗典型的东北暴发户思维，不过也是个能听进去别人道理的人。关于成本这些，他是听懂了，但是依旧不理解：“你真不怕那劳保厂跟你竞争？”

“不怕，我第二批三千双鞋压着他原料费和人工费没给呢。劳保厂早就捉襟见肘，根本没能力自己加工销售。”

何帅笑笑。“你这办法可挺犊子……来，我敬小老弟一杯，往后我跟你学，咱也压着货款不给！”

“以后你干工程就知道了。”

孔炳宗嘿嘿一笑，这点酒喝地值了，又学到点损人的知识。一如何帅所说，自打褚建国那通带着威胁的电话后，何帅就各种理由压着褚建国的原料钱人工钱，终于也当回褚建国的爷爷。饭桌上气氛很好，苏媛媛跟庞丽巧不时低声聊着悄悄话，再开怀地笑开，十分融洽。庞丽巧谈及如今的生活和工作，无处不透露出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