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帅看那宝兴那慌张的模样，怕是会错意了。“不是枪，我要那玩意干啥。我要防弹背心。”

何帅噗嗤一笑：“最先进那种。”

那宝兴长出口气：“那肯定能，但是不能夹带进来，人肉带回来就行。最近总有人回来，估摸着半个月就能带回来。”

“这个得现金吧？大约多少卢布。”

那宝兴哈哈笑：“他们弄出来都是不要钱的玩意，新的旧的都有，就跟清雪车一样，用不了几个钱。”

看样桌子上的玉泉方瓶，那宝兴说：“一瓶酒能换俩，你信不信？”

何帅虽然经历多，还是颇为震惊。那宝兴继续兴奋道：“你知道这洋娃娃我花了多少钱？”

何帅瞧着那精致的娃娃，穿着华丽的服装，躺下会闭眼睛，拍一拍还会哭，会笑，在国内怕是要上百，那可是相当于一个普通工人的两个月工资。知道也不能说知道，何帅摇摇头。那宝兴比了个一：“一包一斤装的花生米！换了俩！”

何帅有些纳闷：“那你儿子还不回来？”

那宝兴诶了一声：“还不到时候，他媳妇签证不好办。现在他在那边接应，我爷俩赚的钱，足够过几辈子的了。我寻思在松江买两套房，我俩一人一套，往后在国内做点小买卖，再找个老伴，这辈子就这样了。”

何帅点点头，没做评论，想着张桂华是不愿意离开家乡的，松江对她来讲太陌生。两人东聊西聊，电视都是雪花时，就各自拥着大衣，靠在沙发上睡着了。一眨眼，就到了大年初三，是该回娘家的日子。外面天冷，还有零下十几度，苏媛媛自己也不敢出门。传统还是该有的，苏媛媛有些挂念父母。还在犹豫该怎么办时，就听敲门声响起，何帅一瞧，老丈人丈母娘，还有苏大国一家，整整齐齐地在门口。他们带着自家的鸡鸭，粘豆包等，一进屋，就把新年的欢乐气氛充斥到每个角落。孩子们的到来，让小屋子尤其热闹，何帅也喜欢小孩儿，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红包和糖果。欣赏完新生儿，侄子们觉得总是睡觉实在不好玩，就高高兴兴地坐下来看动画片。刘灵芝放下大包小裹后，急忙奔向屋里看外孙外孙女，几日不见，让她十分想念。苏大国跟父亲在厨房忙着斩鸡剁鸭，顾月霞看望过苏媛媛后，就忙着打扫卫生、把孩子换下来的尿布和衣服拿去手洗。何帅反倒闲了下来。看兄嫂忙碌，何帅也有点不好意思，想要帮忙，人家也不用，顾月霞一张嘴便来：“我是给我家妹子洗，又不是看你面子，让你歇会还不好？听妈回家心疼地说，女婿日夜不歇着，就是铁打的也扛不住——你也该好好休息一下。”

这话说的，跟几个月前大不相同，虽然有些调侃，但绝不乏真诚。顾月霞说完，又自顾道：“你哥嘴笨，你给他开那么高工资，他也不知道咋谢你，还有我们那房子——要不是媛媛没出月子不能见风，高低得让你们回去住一阵子，见天把炕烧地热乎的，可舒坦了呢。”

父母和哥嫂一家的到来，让苏媛媛万分感动，从前嫂子无论如何都不待见自己，如今因为何帅的大度，一家人如此融洽，苏媛媛忍不住多看他几眼。这个男人真好。初十，那宝兴又来到源县，两人一同前往方便面厂。前夜刚下过一场大雪，阳光下雪白地刺眼，何帅摸出太阳镜带上，远望过去，派头十足，像港剧硬汉。方便面厂子大门敞开着，一辆卡车正在装车。那宝兴笑呵呵开口：“看来他们产能挺好啊，你拿完那么多货，还有多余分给别人的。”

何帅笑容僵住。方便面厂的产能，他再清楚不过，怎么可能短时间内支持两家如此巨大的输出？！“不对……”何帅阔步朝厂长办公室走去。孟钊正在同人喝茶，即便何帅敲门进来，他也无动于衷，眼皮朝上翻了翻，与之前态度天差地别。背对何帅的沙发上，还坐着一个人，此时正在跟孟钊谈笑风生，面前还摆着一盒三五。事件走向何帅已经差不多清楚——这是方便面厂将许给他的货，卖给了别人。沙发上的人微微侧头，何帅已然清楚这人是谁。不讲道理的人见多了，虽然何帅没跟方便面厂签合同，可那也是因为即将春节，孟钊风轻云淡说年后再签也不迟的。没想到，他是钻这空子呢。收起太阳镜，何帅索性看也不看孟钊，径直朝沙发走过去，也一屁股坐下，还招呼那宝兴坐在另一侧。那宝兴的见识和沉稳，不亚于前世的何帅，他见何帅这态度，以及外面那大卡车，登时也明白几分。这是叫人截胡了。这种人通常都没有好下场，除非背景极其强大。见二人如此自然地坐下，孟钊又虚伪地起身：“呦，你来了……哦，小兄弟叫什么来着……瞧我这记性！”

“何帅。”

那宝兴替何帅回答，玩味十足地望着孟钊。那宝兴的派头，有点像座山雕，虽然不像暴发户那样大金溜子大金链子地，但那眼神让人过目不忘，他若盯着你看两眼，仿佛就能把人看穿。这种功力，何帅前世也有，奈何此世他太年轻，再多挑衅的眼神，在别人看来也不过像乳臭未干的雏鹰。不过这并不妨碍雏鹰装叉。何帅拿起桌上的烟，递给那宝兴，并替他点上，然后靠在沙发背上，不紧不慢地呼应：“孟总贵人多忘事啊，记不住我也不奇怪，难为你还记得见过我。”

孟钊吃了瘪，撇撇嘴坐下，然后就要开始给何帅介绍范柏林。“这位是范总，小兄弟可能听过，大伙儿口中说的魁哥，就是他。”

何帅朝范柏林一笑，痞气十足，反倒让范柏林看上去像个彻头彻尾的老实人。孟钊介绍完，又说了句：“范总可是我们的大客户，人家价格给的真好。”

何帅哼笑，他不知道这俩人，或者是再加上钱小拿，他们是什么时候勾结上的，但以钱小拿的作风，能开出比自己价格高的可能性不大。何帅起身：“那恭喜孟厂长啊，那你回扣肯定也不少啊。”

孟钊一怔，眼底带出一丝不屑：“买家会货比三家，卖家也会啊，要不怎么叫买卖买卖呢？”

那宝兴真诚地点头：“那是没错。”

“哈哈，你看，老爷子懂！”

何帅依旧笑着点点头，唯独范柏林一直一副冷淡模样，仿佛何帅不存在。何帅却不能当他是空气。他凑近范柏林，满眼关心：“魁哥——上次笆篱子没进去，不甘心吧？你再努努力，我也再努努力，争取让你能吃上这口饭。”

范柏林嘴角抽动，虽然很想动粗，可知道只要他一动手，就中了何帅的计，隐忍着淡淡开口：“我也没想到你什么人都认识，不过我也劝你安分些，谁送谁进去还不知道呢。”

何帅哈哈大笑：“你知道这世上有多少人啊，明明做了别人的替死鬼，还心甘情愿被人支配，狗腿子做多了，那真就成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