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来了，倒也算是个熟悉的去处。门口的守卫在夜灯下打着盹儿。我旁边的侍卫呵道：“喂！醒醒！”

守卫一个激灵。抬头见了我们，忙扶正了官帽：“哎呦，您二位怎么来了？这押的是谁啊，没见过啊？”

御前侍卫在宫里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守卫自然认识。架着我的侍卫好像和他熟络，笑道：“你小子惯爱打听。陛下要治的人，轮得着你眼熟？还不赶紧开门带路！”

“是是是，您早说啊。”

守卫不敢再问，打开天牢的门，将我们带了进去。以前，我也没仔细观察过这儿。现在用不上我走路了，眼神倒是活络起来。进了监狱，最先映入眼帘的一排牢房还算能住。布置虽然特别简单，但是有天窗能透进光线，还有一张小榻。但这里不是我要住的地方。侍卫押着我经过狭窄的走廊，然后拐了个弯，视线顿时暗了不少。这一条走道儿弥漫着恶臭。夹道的牢房里只有一堆秸秆铺着做床，角落放着出恭用的木桶，狭小阴暗。我被扔在了最里面的那一间，也是最差的。侍卫把我扔在地上就出去了，头也没回。我估计他是看到了我惹怒始皇，觉得我肯定没有翻身之日。所以也就没有手下留情。身上的软骨散药效还没过去，侍卫松手后我就摔在了地上，手上还擦破了皮。不过体会到痛感以后，我的意识恢复了一些。尽管身体还是软绵绵的，但好歹是能动了。我慢慢挪到了桔梗堆上，掏了一颗解毒丹出来吃下。这是去江南那小半个月，我在路上用魔界的方子做的。用的都是人间的药草，效果弱了不少。不过解个软骨散还是足够了。等恢复正常以后，我忍着不适，勉强整理出一个能睡觉的地方。然后用结界避开老鼠，虫子和难闻的气味。周遭很快安静下来，我轻叹一声。“真是倒霉。”

躺下前，我又试着联络萧容予。依旧没有回应。……此时，远在万里之外的草原上。血流成河，尸横遍野，绿海一般的草地不到半个月已经沦为了人间炼狱。整个草原都弥漫着一股血腥气。野兽也会循着气味找过来，把尸体当成现成的食物叼走。借着月光和火把的光亮，不同部族的人正在清理着莫族人的尸体。然而有些甚至都没有全尸。或是被刀剑砍掉了四肢和头颅，或是被野兽咬得残破不堪。在他们之中，有母亲的儿子，妻子的丈夫，孩子的父亲，姑娘的心上人……可是在这场必败的战役中，他们再没能回去。三十里外的炝族营地内。以宋清净的阿翁宋卓为首，十几个部族的族长聚在营帐内。宋卓最先开口，掷地有声：“这次莫族被灭，辰王朝士气大涨，不可能不觊觎草原上的其他部族。”

其他部族的族长也清楚这次的严重性，纷纷附和。“是啊，辰王朝现在肯定对我们虎视眈眈。”

“草原现在失去了一个大哥，到时候辰王朝又出其不意歼灭一个，草原的势力只会越来越弱。”

“可是我们各部族的势力在辰王朝面前不过是以卵击石罢了。”

大家都意识到了。单靠一族的实力，根本没办法和始皇的兵力抗争。所有人都在默默地暗示要联合起来，却没有人真正点出来。因为他们都是族长，莫族陨落，必须要有一个领头人身先士卒，可他们谁都不是好相与的。谁也不愿意当这个领导人。这时候，宋清净站出来打破了僵局。“我们都不可能独善其身，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报团取暖，联合起来。”

有人发声，族长们如释重负。“对啊，中原人有一句话说得好，众人拾柴火焰高。”

“既如此，那是不是要重新推选一个领头人？”

这个问题一抛出，现场顿时安静了下来。没人发声，连宋卓也迟疑了。大家都愿意聚在一起，却没人想带着全族当这次炮灰。外面的守卫进来。见营帐里静悄悄的，愣了下才说：“回禀各位族长，派出去的探子回来了，说是有重要的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