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不过是梅文松躲开门房追问的借口,此事之复杂非三言两语所能说清楚。梅文松进了书院大门后并没有回居所,而是往梅级的文房处来。为了避嫌,梅级在聚香书院中刻意同梅文松保持距离,也交代过梅文松没事不要到文房来找他。前日梅文松来是为着何萍来信的事情,今日又见他到文房来,梅级皱了皱眉头,不知又为着什么事情。“父亲,儿子刚才去了城中一趟。”
梅文松说到。“去了便去了,怎么还特意过来告诉我。”
梅级仍旧做着自己的事情,不过腾出一点注意力来回应梅文松。“父亲怎么不问儿子去那里做了什么?”
梅文松又问到。梅级不得不停下说中的工作,正眼看了看文松,瞧着他一脸心事的模样,于是问到:“哦,你去那里做了什么,难道对父亲也要这般拐弯抹角的?”
“儿子是去拜访了茗香阁的余良玉。”
梅文松心中早已料定梅级听说此名字定然会有所反应,结果也如同他说预料的。那日梅文松问起何其多来访之事时,他记得并未透露半点有关余良玉的事情,也从没听过梅文松同余良玉有过交集,怎么今日会想到去那,梅级想了想问到:“莫非你也认识余良玉?从前怎么从未听你提起过他。”
“儿子也是偶然从别人处听说了他,知他‘独具一格’,所以才想着上门拜访。”
梅文松故意说起了反语,也不透露是从门房处知道了余良玉。“你是不是认为余良玉与你何世伯的事情有关?”
梅级一下子就看出了梅文松的心思,知道他是为了这个而去的茗香阁。梅文松见梅级如此问,他定然知道何其多和余良玉两个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不好直接挑明,问到:“父亲既知道前日何世伯与这位余良玉有过交集,前天问起的时候,父亲为什么不同儿子提起?”
“不过是联想罢了,你既然拜访了他,可问出些什么来?”
梅级仍旧保持淡定地问到。“儿子从余良玉那里得知,父亲接纳了余良玉不惜与家人还有师门决裂弃文从商,这不得能不让儿子感到吃惊。”
梅文松带着求证意味的语气说到,虽然当时余良玉说起此事时并不含糊,可见不是无中生有。看来梅文松今日是“兴师问罪”来了,梅级倒也不怎么生气,只是看着梅文松问到:“吃惊?这么说你认为为父做错了?”
“不敢。”
梅文松不敢与梅级对视,轻轻地吐出了这两个字,又补充到:“儿子只是惊讶,惊讶于父亲为什么会选择赞成?当时何世伯也在场,以儿子对何世伯的了解,此事何世伯应该同父亲的意见相悖吧?”
“是的,我与你何世伯君子之交向来求同存异,他与我想法不同并没有什么说不得的,你既这么问我,便是也站在你何世伯那一边的了。”
梅级点点头说到,也看出了梅文松对此事的态度。“所以真是因为此缘故,是不是?萍妹妹那日信中所说的何世伯不悦便是因为听了余良玉的事情。”
梅文松顺藤摸瓜地问到,一时不免有些许激动。梅级不免有些愠气地说到:“你这是什么态度,再这样无礼我只能以院制罚你去清扫书院了。”
梅文松自知自己方才失了方寸,忙说到:“还请父亲原谅,儿子不过是想求证自己的想法罢了,到底萍妹妹特意写了信来,儿子也想着能帮上忙,她也好安心些。”
梅级听了这番话,心情才平复下来,沉默了片刻说到:“你前日问我的时候我确实有想到这个,如今你既挑明了,我也不妨同你说,当时你何世伯听了此事之后不过表达惋惜之情,但是这毕竟是别人家的事,我们又何必操这个心,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选择,又何必揪着不放,这才没有同你提起。”
梅文松听了,也觉得有道理,说到底这是余良玉自己的选择,别人的事情,何其多不喜欢他自然不会提起,没得把情绪带给身边的人,何况是不知情的家人,不过细品梅级刚才的这番话,梅文松又有点小得意。“你自个儿在那乐些什么?”
梅级问到。梅文松得意的是梅级对余良玉的所谓接纳不过是清官难断家务事而并非打心眼里接受,那余良玉不免自信了些,但是何继学并不想让父亲知道他的这一小心思,毕竟看破不说破,说出来反倒成了梅级的难堪,转而说到:“儿子不过突然想起一些好笑的事情来,在父亲面前失态了。”
梅级对梅文松所谓的好笑的事情并不感兴趣,转而督促到:“我看你这两天为了此事忙上忙下的倒是热心的很,正经地该把心思放在功课上,别以为考上了生员就可以放松了。”
。梅文松连忙答应是的一声,正要退出来时却又被梅级给叫住。“算了,好人做到底吧,到底你何世伯心情不悦,你得闲了且待为父去清涟书斋瞧瞧问好,也不必明着提余良玉的事情。”
梅级想了想说到。“刚刚父亲还说了什么,怎么这会子倒叫我做这无关功课的事情来?”
梅文松心里自然情愿去这一趟,不过父亲刚才说的话还犹在耳边,怎的这么便却转了态度,不免开起了梅级的玩笑。“去你何世伯那里也可以同他切磋学问,如今继学也在那里,你也好传授传授他心得,权当温故知新了。”
梅级一下子便想出了这许多的与功课有关的名目来,倒叫梅文松佩服得五体投地。“快别说这些个俏皮话了,记得我交给你的事情。”
梅级再次提醒到,便让梅文松出去了。从梅级文房处出来的梅文松想着回生员居所去,突然发现前面走着的人的背影很是熟悉,好像是姚夏花,只是她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此处,便朝那背影喊了一声夏妹妹。梅文松并没有猜错,前面的人正是姚夏花,听到背后有人在喊她,便站住脚转过身来,原来是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因为那日自己无端生了气,后来想想着实不应该,如今见了面,反而觉得有些尴尬起来,因而只是轻声细语地回应了一声是文哥哥呀。“那日夏妹妹怎么突然就回去了?”
梅文松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迎了上来便直接问起令姚夏花尴尬的事情,不知道对于那日姚夏花的突然离开,他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缘故。不过瞧着梅文松那无辜的眼神,到底真的不知道那日发生了什么。话说回来,此时此刻梅文松不明白才好,自己也好寻个台阶下,姚夏花于是笑到:“文哥哥说那日呀,只因突然想起我阿娘交代的事情忘了做,才匆忙离开,未及说明,还请文哥哥不要见怪。”
“原来是这样,那我就放心了。”
梅文松也憨笑起来。